四平大槍

徐鶴接過大槍,看著槍桿上泛著的暗沉沉黑裡透紅的油光,感受到了其中已經浸染進了祖輩多少年沉澱的汗水,不由閉上眼睛,彷彿聽到了戰場上這杆槍龍吟一樣的振動之聲。

耳畔繼續傳來母親的聲音:“別的技藝,為娘還能指點一二,這大槍,為槍是真不行。”頓了一下,“就算你爹在,也不行。”

“咱家的大槍還在,技藝卻失傳了。”

“這要都怪你爹。”

“所以啊,為娘想著,明天修一封書信,你帶去楊教頭面前,賣一下你爹的面子,把他的大槍技藝學回來,也好光耀門楣。”

永安城,是邊軍大營駐地,距離百家堡不到五十里,騎馬半天可打幾個來回。

第二天一大早,徐鶴就懷揣書信,扛著大槍,騎馬來到了永安城下。

城門剛剛打開,他騎馬扛槍風塵僕僕的樣子太惹眼,立馬就被攔住,徐鶴拿出他們家的腰牌,這才被放進城。

沒錯,他們家是有腰牌的,是有身份的人家。

大槍可是軍用武器,老百姓不允許扛的。

楊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粗看像箇中年文士,細看卻是筋骨遒勁,面容清瘦,身材修長,不苟言笑,見到徐鶴之後,只是接過信打開信封,默默觀看。

信封裡夾著一張銀票,徐鶴不知道多少數字,只見楊教頭莞爾一笑,迅速收起,抬頭向徐鶴髮問:“你學過槍沒有?”

“學過點花槍。”徐鶴並不知道回答長輩提問應該在前面加上“回大人”之類的前綴,只是老實說話。

楊進倒也不以為意,指著屋前的大院子說:“端起槍看看。”

“噢!”

徐鶴老老實實走到院中,端起自己家傳的大槍,擺了箇中四平槍的姿勢。

楊進踱至徐鶴側後,伸手拍拍他的肩頭,又摸了摸他的腰背,再退開兩步,上下打量一番,略帶讚許地微微一笑,隨即走上前去,使勁按了按略略上抬的槍桿,就開口教訓起來:“中平槍者,中四平槍也,須頂平、肩平、槍平、腳平,你其餘均可,為何獨獨槍桿不平?”

徐鶴此時端槍的姿勢,確實槍頭略微上抬,斜指前方,他臉色一紅,強自辯解道:“眼前無人似有人,此時我的槍頭遙指敵方上盤,頭面咽喉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