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衣唱大風 作品

第14章 人質

蕭長華真的很想把這貨吊起來用皮鞭子沾涼水,哦,不,水裡還要親手加上大把大把的粗鹽粒子,活活抽死,但,心裡非常清楚,只能想想罷了,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兩條爛命可不值得用自己的大好前程來換。

於是黑著臉找到周持正,劈頭硬梆梆撂一句:“這兩個傢伙交給你了,出了岔子,唯你是問!”頓頓腳,走了。

周通判那個後悔啊:自己的“病”,怎麼偏偏就隨著馮吉祥的出城“霍然而愈”了呢!從蕭長華的臉色讀出來,這次自己再也不能“病”了——否則,肯定、確定、以及一定,會真的“大病”一場,搞不好得病一輩子!只得硬著頭皮一提官服下襬向西花廳小跑過去。

俗話說急中生智,短短几十步的路上,“渾身是膽”的周通判想到在亂兵營裡見到的一幕,還真琢磨出來一個妙招。

“二位貴客,有沒有興趣耍上幾把?”還沒跨進花廳,周通判熱情洋溢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賭博!

周持正在亂兵營裡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這個。

別說葉子牌,亂兵營裡完整的骰子也沒幾粒——但沒有賭具可難不倒軍漢們,隨手揪把草猜單雙賭長短都能讓那群叫花子咧著大嘴忘我地亢奮一整天、亂兵們兜裡沒啥錢,所以賭注更是五花八門:

可以賭喝涼水——周通判曾親眼目睹一個傢伙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灌滿了井水的肚皮鼓得像憋足了氣的蛤蟆一樣,嗯,呻吟的聲音可比蛤蟆叫聲小了很多。

可以賭叫爹——幾個傢伙一會你叫我、一會他叫你,每次還要鄭重其事地跪好磕個頭,不多久,每個傢伙滿頭滿臉的泥土和草葉子,還都興奮地搓著髒手樂的前仰後合。

可以賭抽嘴巴子——周通判還曾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賭運背到極致的傢伙,兩頰被抽的腫得像頭親孃都認不出的豬,還在奮勇地含混不清地叨噥著要報仇雪恨,積極投身於一場又一場新賭局繼續挨抽的動人場景。

……

劉建林,哦,現在是關建林了,當然很想賭,可他知道,自己兜裡半個銅板都沒有,有點躊躇了。反倒是羅世藩鬼點子多,眼珠一轉二話不說就應道:“好極,好極!”關建林還在扭捏,被他生拉硬拽地坐了下來。

略一打量便料到這二位中至少一位肯定不識字,周持正拍了拍手,讓人送來骰子。

身份、地位、外貌、立場……都極為懸殊的三個人,轉眼間便親如兄弟般圍攏在一起大呼小叫起來。

而留在營寨裡的馮吉祥可慘了。辰時還沒過,關盛雲已經拍著另一張破桌子喊了三回要燉他了,幸好都被羅知縣,哦,現在是羅師爺,攔了下來。羅師爺可真是個大好人啊,以前跑府城可憐巴巴地討要錢糧時,自己屢次那麼刁難他,人家真的不記恨呢……馮主簿邊感動,邊按照羅師爺的指點寫信,一方面信誓旦旦地說這些“義士”對自己照顧得可熱情可週到了,安全絕對有保障,一方面懇請蕭知府立即加派有臨場裁斷權的得力下屬前來“商談招撫細節”。末了委婉地提了一句,外面“幾千”“義士”通宵達旦地建造各種“攻守戰具”,以便“用之於府城”——漢字的玄妙盡在此處:“義士”們是把戰具用在撞城牆上,還是造好了送給知府大人用——誰拿到信馮主簿都可以解釋得通。可惜馮主簿已經昏了頭:文字功夫那是在官場上許多年磨練的結果,已經成為本能不算,如果在平時,關羅二位唱的這出雙簧肯定早就被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