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叉 作品

第七百八十五章 封狼居胥





“幾個月前,有人問我,既許神佛俱散,何必自為神佛?我覺得有點意思,特意多等了這些時日。”烈微微一笑:“上面那些我的信徒……或許會得到很多很多人的尊重,認為他們是英雄。我橫行一世,從沒有得到過……這種感受很奇怪,我不知道我取代他們幹什麼。”





長生天神的神情由驚愕變成了沉默。





“天書給我看一下。”烈伸出手。





長生天神也很痛快地摸出天書,直接丟了過去。





烈讚了一句:“還算爽快。”





他接住天書,心神沉浸看了片刻,低聲嘆了口氣:“真與幻,有與無。你我所做的一切,至今回顧起來,實則都是虛妄的……連這個世界都是。這頁如此重要的天書在你手裡,我卻幾乎沒有見到你的自我理解與發揮,實在暴殄天物。”





長生天神並不覺得羞辱,只是淡淡道:“如果什麼東西上手都會,那未免過於夢幻。趙長河看似學得廣博,實則也大多隻是粗通……我賭你拿去學個百年,也是不會的。”





“嗯……確實。”烈直接把天書又丟了回去:“不合我的路子。”





長生天神問:“你若不奪舍,難道做個陣盤器靈?若不依附具體的憑體,你就無法成為一個具現的存在,早晚將慢慢消散,成為一個客觀的‘血煞’概念,不再具備自我思維。”





烈轉身大步離開:“我需要調查一些東西,當我確定之後,自有計較。對我來說,時間夠用。”





曾經他對趙長河說過,“血神陣盤復甦之日,你我再見之時”,但這次相見,他卻沒有和趙長河說半個字,似乎有事未解,沒東西可說。包括被趙長河利用與夜九幽硬拼得兩敗俱傷,顯見趙長河防著他、削弱他,他也沒有做任何計較,大步離開。





不防他那叫傻逼,防他理所當然。能夠臨機把自己利用進去,烈發自內心覺得趙長河非常厲害,但不想跑去表揚,沒意思。何況值不值得表揚,還得看他後續的一些調查結果。





外面薛蒼海等人跪了一地:“尊……”





“……神”字都沒說出來,烈都已經消失了,空氣中留下他最後的話語:“我只想把你們作為容器,而你們對我也未必是信仰,何必說破。這麼久以來從未對你們有過半句提點,也不太好意思,那就說一句吧……人為煞氣主宰,不可反被煞氣所限。若能取我代之,那便取我代之。”





薛蒼海孫橫川等人面面相覷,也不跪了,直闆闆地站了起來:“這血神怎麼和我們想的不太一樣?”





“睡了一個紀元,睡迷糊了吧……”





“不是,這神殿都化灰了,我們杵這裡幹嘛來著?”





“山下衝來的是誰?”





“小心,那是博額!”





當烈與長生天神對話的時候,趙長河一家子沒有搭理那邊,飛速抱起了厲神通,回春訣不要命地往他身上運作。





半昏厥的厲神通在回春之力的強烈刺激下悠悠醒轉,微微皺眉試圖從趙長河懷中起來,又無力地放棄。





趙長河道:“亂動容易出血,安靜些,運功配合,死不了。”





厲神通靜靜地感知了片刻,他的左臂整個被砍斷,左胸差點被開膛砍到心臟,真就只差一點點。





這只是身軀可見的外傷,實則這個層面的戰鬥當然不會只有外傷這麼簡單,他體內被長生天神的威能攪亂,臟腑幾乎沒有一塊正常的,經脈俱斷,丹田崩壞,已經徹底廢了。





這還是他厲神通,鍛體幾乎沒有短板,內內外外都扛得住,換了個正常武者、哪怕是同級別的,早死了。





趙長河的回春之力正在滋養,厲神通知道以趙長河這神奇的治療能力,自己的命能保住,但別的不知道。按照武學常識來說是復原不了的,今生都只能纏綿病榻,但當今神魔之世,倒是不太好說。





“想不到我居然和老道士落入了一樣的情況……他至今恢復水平還只有玄關,我更可能只能做個普通人。”厲神通說著居然還笑出聲了:“可能你們以為我和老道士是多年至交,其實錯了,我和他槓了三十幾年,早些年打出過火頭,仇還不輕,而現在我們也壓根不是朋友。”





趙長河愣了愣:“啊?”





你說早年有仇,已經化敵為友了,這還正常點……你說現在不是朋友?你問問天下人,哪個不把你們當穿一條褲子能夠互相交付性命的鐵桿兄弟?





“老道是柔之道,我是剛之道,老道無意殺伐,我的殺心極重。互相之間理念衝突極為嚴重,至今也是互不服氣的,怎麼可能是朋友。”厲神通虛弱地笑笑:“但我們的脾性或許與別人都不太一樣,我們互不服氣,卻都欣賞對方的品性,只是想讓對方服氣……當年他讓你帶的酒就是示威,問我釀得出麼?那樣清溪流泉之中含著暴烈的餘味……媽的,我釀不出,輸了。”





趙長河:“……”





“這裡輸一點,是小事。他約束惡人,為崑崙之安。老子就率眾起義,護巴蜀之民。很明顯,這裡是我贏。他那種懷柔的手段有個屁用,龜兒子慫得像個包子,真不如老子殺得人頭滾滾,才能開一片新天。”





趙長河點點頭:“是。”





“我那時候甚至都想兵鋒打破崑崙,屠了那一鎮惡人,順便把老道都從玉虛宮裡揪出來,把所謂道尊踩在腳底。”





“……”





“可真正輸得大的,是太廟屠龍之戰。”厲神通收起了笑容,低聲道:“老道以他的望氣之能隔絕了北邙之脈,卻並不參與圍攻屠龍,我道他當了婊子還立牌坊,這都啥時候了,所謂的盯著鐵木爾,有什麼屁用,盯得住嘛?然而事後讓我很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