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心

 高雲走了過來，有幾個以往和他熟悉的住戶忙不迭圍上去。


 譚倩打頭走在前面，語氣軟了兩分，卻依然擲地有聲:“小高啊，別怪阿姨說那些話，你知道的，我是個寡婦，我們家全靠我一個人撐著。


 世道變了，外面全是吃人的怪物，阿姨年紀大了，又沒用，這些日子一個人在家裡，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譚倩說到這裡，人群裡不知是誰開口嘴了一句:“喲，譚姨啊，怎麼把自己說的和孤寡老人一樣，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在家嗎？


 他週末都要回來住的吧，每次都帶著你家那位媳婦，開著小汽車，大包小包的提著，可熱鬧了！”


 “誰啊！誰在編排我？胡說八道的我撕了你的嘴！”譚倩瞬間變臉，衝著聲音的方向喊了一聲，中氣十足。


 人群分開一點，露出說話的人來，有人認得對方，和譚倩同住八號樓，同一層，不過單元樓不同。


 這家人的兒子還沒結婚，目前在家，家裡應該還有些餘糧，所以沒讓兒子跟著出去冒險。


 此刻他們下來不是領吃的，而是在看熱鬧。


 畢竟現在斷網，又不能出去，日子實在無聊。


 說話的是這家五十來歲的阿姨，性格潑辣，此刻一邊磕著手裡的瓜子，一邊繼續回懟:“喲，還撕了我的嘴呢，我倒要看看今天誰先撕了誰！


 你那個好大兒就是在家啊，昨天我還看到他在陽臺上出現呢，一邊看小高他們幾個在對面的單元樓裡辛辛苦苦的清理喪屍，一邊躲在陽臺窗玻璃後面端著飯碗吃得唏哩呼嚕的，這和看電視下飯感覺沒啥兩樣了。


 怎麼今天你就成孤寡老人了？難不成你兒子昨晚變異了？”


 “我呸！你兒子才變異了呢！我兒子好著呢！你個潑婦放什麼屁！”譚倩氣瘋了，對方竟然敢詛咒她兒子，當下對罵起來。


 話音才落，手裡剛剛領到的裝著食物飲料和水果的塑料袋子被人一把抽了走。


 她惱怒回頭，卻對上隆哥那雙黑漆漆的眼睛。


 “這些東西，只發給家裡沒有青壯年的孤寡老人。”


 一旁有人幫腔:“是啊，譚倩，你有兒子算什麼孤寡？領了東西不說聲謝謝，還在這裡挑三揀四？這麼不滿意，應該讓你那個兒子出去找東西給你吃，而不是讓他躲在家裡看戲！”


 “你們都給我閉嘴！”


 譚倩朝幫腔的人罵了一句，又轉頭看向面前的人，她不敢從隆哥手裡直接搶吃的，於是又轉向高雲，“小高啊，譚姨這也是沒辦法，你知道的，我兒子身體不好，我那個媳婦原本就好吃懶做，現在又懷上了……


 所以這不，譚姨只能腆著這張老臉來領東西了。”


 “行，東西你可以領走。”高雲開口，讓隆哥再次皺眉。


 但緊接著，高雲又道，“這些吃的算是借給你的，我們明天還要出去一趟，讓你兒子跟我們一起去。”


 “啊？這……這可不行！我兒子他可不能去，外面都是吃人的怪物——”


 高雲打斷她:“所以，你兒子不能去，我們其他人就能去了？這件事沒得商量，我之前就說過，只有家裡沒有青壯年的孤寡老人才能來領食物，你既然來了，就是默認你兒子參與行動，否則我沒辦法和其他住戶交代。”


 說著，高雲轉頭，“隆哥，把吃的給她。”


 隆哥顛了顛手裡那個塑料袋，笑了起來:“拿著吧，明天你兒子回來後領完他的份額，再把今天領的東西還給我們。”


 譚倩這下慌了，忙擺手:“不領了！我不領東西了，要去你們去，反正我兒子不去！”


 她說著想走，卻被隆哥手下幾個人攔住。


 “大媽，這就過分了啊，大家都住同一個小區，憑什麼拼死拼活的事都是我們做？”


 “就是，我們殺喪屍，你兒子閒在家裡看熱鬧？真當自己大爺啊？”


 “是啊，小區安全共同建設，你兒子住在這裡，也得出一份力！”


 ……


 幾個人嘻嘻哈哈，語氣輕鬆，可攔著她的動作卻沒有鬆開半分。


 譚倩轉頭想朝人群求助，可排隊領食物的人還想從人家手裡拿吃的，自然不會幫她。


 剛剛第一次出了小區直面喪屍的青年們這會還帶著心驚膽戰手腳發軟的後遺症，見到譚倩想不勞而獲，恨得牙癢，哪裡會開口。


 其他沒跟著出去領不到東西的都在心裡嘲笑她自私又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