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下半句:“所做之過,所犯之罪,自有御史彈劾。”
“咦?”
阿嫵好歹也是考了探花功名,未來要入朝為官的人了,政治敏感性自不待言。從謝蘊的一句話中,她聽出了兩重意思來。
其一,御史中有淮安王府的人。
這也並不稀奇。淮安王交出了邊關的兵權,不入廟堂,數年間卻風光依舊。若說朝中沒有向著他們的勢力,才是多多怪事。
其二便是……
“世子欲整頓國子監?”阿嫵失聲道。
謝蘊頓了一下,微微頷首,算是肯定了阿嫵的猜測。那群人氣焰囂張至極,想來也國子監官員與縱容有關。
他看不見也就罷了,既然看見了,沒理由置之不理。
“世子高義,果然是君子。”
路見不平,獨善其身者視而不見。嫉惡如仇者當場有仇報仇。唯有謝蘊這樣的君子,唸的不僅是一時仇怨,還有受他們所害的無數人。
乃至無懼明槍暗箭,光明正大與之宣戰。
與君子交,如飲醇酒。阿嫵愈與謝蘊相識越久才越發知曉,傳聞中的君子清名絕非空穴來風,甚至猶有不及。
她不由由衷歎服。
豈料,謝蘊聽了她的讚揚,卻沒有什麼反應。投來面色複雜的一瞥後,再度閉目養神了起來。
阿嫵自討了沒趣,也別開了眼。
今天不知怎麼了,她究竟哪句話得罪了人,才會兩次三番地受他冷待?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生機勃勃的街道,心底的難受勁兒才散開了些。
“咴——”
忽地,一道驚馬之聲傳來。
阿嫵怔了片刻,才意識到這是自家馬車的馬。旋即,車廂劇烈搖晃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襲來,把她從座位上顛了下來。
阿嫵駭得下意識閉上了眼。
“小心!”
豈料,預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
電光火石之間,一股力道穩穩抵在阿嫵的後腦勺上。阿嫵睜開了眼,只見謝蘊鬢髮微亂,半個身子傾倒於她身前。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得足以看清他眼底的驚惶。
阿嫵怔怔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纖纖細手攀上自己後腦勺——果不其然,她摸到了另一隻修長的手。
車簾外,傳來洛書既驚且怒的聲音,但阿嫵聽得並不真切。
她只覺握住的那隻手,滾燙得驚人。
溫度自相貼的肌膚源源不斷傳來,她又摸了幾下,斷定那溫度早超過了正常的範疇。
“世子……你風寒了?”她問道。
再看眼前人如玉的肌膚上一抹病態的嫣紅,阿嫵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世子救她於水火之中的時候,是發著燒的。
他不曾聲張一句,但自己竟還怨怪他今日緣何冷淡!
阿嫵心中狠狠地譴責了自己,眉目間也愈見焦急:“世子,你可還要緊?喝藥了不曾?郎中看了麼?”
謝蘊留戀了片刻掌心的溫度,才抽出手來。
“我沒事。”他啞聲道。
這滾燙的手心,嫣紅的面頰,哪裡是沒事的模樣?阿嫵遲疑了片刻,終是伸手湊上了謝蘊的額頭。
嘶,竟比手還要滾燙些!
“世子,你這可是高熱。”
阿嫵不解地看向謝蘊,目光中甚至不自覺帶上一絲譴責:“應當臥榻好好休息,怎麼能出門赴宴?”
洛書恰好在此刻鑽進門來:“唐姑娘,也只有您能說說世子了。我勸了他幾回,他都不當回事的。”
謝蘊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有個乞兒突然穿街而過,驚著咱家的馬了。我方才問了清楚,就放他離開了。”
“罷了。”謝蘊對洛書的處置沒什麼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