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長公主眉目間一絲愁容:“但願如此罷。”
她心中仍有不安作祟:蘊兒是個固執的性子。而初嘗情之滋味,又最容易讓人執迷。
……他當真會就此迷途知返麼?
長公主躊躇了片刻:“不行,我再去看看蘊兒。”
遙遙只見空寂的院中,一個男子直直地跪立著,脊背如弓。
一柄傘被放在身側,發出輕微的細響。謝蘊的眼睫微微一顫,抖落了掛在上面的水珠,似是從夢中恍然驚醒。
“娘。”
“你爹他……”
長公主欲言又止:“他想讓你長長記性。你若是想明白了,就起來吧。夜裡冷,當心著了風寒。”
她說完之後,靜靜等了片刻,等來了最不願聽見的回答。
“娘,您請回罷。”
“我問心有愧,這合該是我受的。”
長公主輕嘆一聲:“不能改了麼?”
雨水漫過謝蘊如玉的面龐,洗濯得清俊的眉目愈發精緻。他極輕聲道:“娘,我試過了。”
只是沒有成功。
自西北歸來,他愈發渴盼著與唐姑娘相見。飲鴆止渴,也甘之如飴。
“娘,您還是請回罷。”
謝蘊又重複了一遍,展露著自己的態度。
“罷了……”
長公主並未再勸。她何嘗不明白,與其說是被罰跪,不如說他在懲罰自己。
“你自己注意些,莫壞了身子。”
最後,她囑咐道。
待長公主走後,謝蘊又跪了許久,才緩緩抬頭,望向了漸漸朗霽的天穹。
雨停了。
青空一洗,雲破月來。皎皎明月經雨洗濯,變得格外明亮。溶溶月色之下,母親字字如刀的詰問,再度響在耳畔。
“覬覦他人之妻,你可知錯?。”
知錯了,就能改麼?
他一生恪行君子之道,自詡事無不可對人言。唯獨在情之一字上,有著難以啟齒的私心。
雨後初晴,青空一洗,日光便愈發刺目。從雕花的窗牗中探進房間,隔著銀硃羅帷,照在了阿嫵的眼皮上。
“唔——”
被日光強行喚醒,阿嫵揉了揉眼,尚且有些不清醒。
入目是陌生的床簾,昨日的記憶乍然湧上心頭。原來她現在是在淮安王府上,昨日因長公主盛情的邀約,在此留宿了一夜。
覷了眼熹微的天色,阿嫵有些慌張,連忙起身穿衣。做客時還睡到了日上三竿,可太丟人現眼了。
春袖似是聽見動靜,推門而入:“唐姑娘,您醒了?”
見阿嫵正打理腰帶,她連忙走上去,巧手三兩下將腰帶整飭好:“唐姑娘要穿衣,怎麼不喊我來服侍?”
“這點小事,就不必叫你了。”阿嫵小聲道,旋即有些緊張地問:“現在什麼時辰?”
“姑娘請放心,現在不過卯時二刻。”
阿嫵鬆了口氣,還好,不算很晚。
“唐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我睡得很好,有勞你們了。”羅帷和被衾皆光潔如新,屋中還燃了好聞的安神香。若還能睡得不好,才是咄咄怪事。
“那就好。”春袖笑了笑。
只是阿嫵看來,那笑容並不十分真切,好似摻了其他什麼東西。
“世子吩咐我服侍姑娘用早膳之後,就送您歸家。怕您家人憂心,他還特地囑咐,不用再去拜別了。”
“多謝世子。”阿嫵輕聲道。
她恰好憂心外公等久了著急,這樣的安排正合心意。世子果然一如往常,令人妥帖又安心。
春袖服侍完阿嫵洗漱後,又端來了早膳。
只見精緻的彩瓷碗碟中,盛著各色小巧的點心:銀絲捲、榆錢餅、葵瓣,粳米粥,和一些清口的水果。
“這些皆是長公主與世子素來愛用的。若您吃不慣,或者想吃些別的,也可以吩咐膳房立刻去做。”
“不用了——”
阿嫵受寵若驚,猛地搖了搖頭:“正好讓我嚐嚐,長公主和世子愛吃的都是什麼味道。”
“那您快嚐嚐,我為您準備馬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