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果 作品

第19章 第 19 章

 話說回來,阿嫵也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羅元紹離大婚的年紀愈發近了。以鄭月秋對他的執著,定會鬧出風波。稍有一個不慎,就會把她捲進去。

 再說,萬一她奪得了功名,報喜的信使卻尋到國公府上,那連日來的苦心隱瞞,豈不就付諸東流?

 仛寂的小院中,阿嫵收整行囊之時,才發現她的東西當真少得可憐。除去幾副女子裙釵,唯餘雙親留下的書箱,和這些年偶爾塗寫的手稿。

 她的父母,赴任嶺南的途中歿於瘴氣,留下的財產由姨母為她保管。姨母離開後,又落到了國公爺手中。

 阿嫵嘆了口氣,繼續埋頭一張張清點她的紙稿。

 收整完之後,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小院立刻變回了無人居住般的模樣,清寂破敗、了無人跡。

 而了無人跡,成了她最好的保護色。

 趁今夜有星無月,阿嫵披著黯淡的夜色,從偏院旁的角門離開了國公府。她初時屏息凝氣,腳步平穩地邁出角門,踏上巷道。

 直到察覺無人跟隨,她的步履越發輕快,最後近乎飛奔了起來。

 她寄居國公府的年歲,比承歡雙親膝下的時光還要久。此刻離去,卻半點離別的愁緒也無,倒像卸下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從今往後,再不用任人魚肉欺凌,再不用躲避不知何處而來的明槍暗箭。

 阿嫵在月下飛奔著,甚至微微喘起氣來。夜風揚起她迤邐的烏髮,書箱上的銅鎖被得聲聲作響。

 縱使結局並不如意,但曾有一刻的輕快自在,也是值得。

 而黛瓦朱牆、高門深戶的英國公府,此刻陷入了沉睡。無人得知,那個從不起眼、也無人在意的唐姑娘,已然金蟬脫殼、再尋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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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吾夜不禁,長安遊不眠。

 京中無宵禁,許多酒舍茶館點了風燈,在夜間招攬生意。長街的燈火猶如魚龍游舞,熱鬧非凡。

 雲洲客棧的櫃前,唯餘一個小二闔著眼打盹。

 “小二哥?”

 一個清甜柔婉的女聲,驅散了小二大半睏意。他揉著眼睛下意識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說完便反應過來,大半夜來的客人,自然是住店了。

 “咳……客官是幾人,想要住什麼房間?”小二瞥了一眼女子就低頭不敢看,她雖戴著面紗,仍能看出面容極美極盛。這樣的人,不是自己該看的。

 “我與我夫君二人,想住間舒適的屋子,勞煩小二哥安排了。”

 “丙字十六號上房,承惠三百文一晚。”小二掏出了鑰匙。

 若放在往常,大半夜的一個女子孤身來住店,他難免多嘴問一句:“您夫君呢?”

 可今夜他實在太困,收下銀角子之後,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那句話就再未問出口來。

 “多謝了。”阿嫵接過鑰匙,提著行李上了樓,一夜再未出門。

 直到次日的清晨,一個面貌姣好,氣質清雅的男子施施然下了樓梯。他走到櫃前交代道:“小二哥,這些日子我欲閉門讀書,起居事有妻子操持,就不勞煩你們了。”

 小二聽懂了,這就是不要讓他們隨意進門的意思。

 他樂得輕省:“哎,小的省得了。”

 直到書生打扮的男子出了大門,小二才疑惑地一拍腦門:不對啊,那位女子的夫君,是何時住進來的?他怎麼沒看到?

 罷了罷了,定是自己打瞌睡之時,不曾留意吧!

 他搖了搖頭,將此事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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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心吊膽地過了幾日,國公府都不曾派人來抓阿嫵。

 這讓她重重鬆了口氣。

 旋即,又自嘲地搖搖頭:早知道國公府是個風吹就破的紙老虎,為什麼自己不早點脫離苦海?

 也不對,也多虧了她現在是男裝打扮。

 不然,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孤身飄蕩在外,不知會招致多少惡意的目光,遇見何等的危險。

 寄居客棧的日子,發生過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