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童子 作品

第57章 第 57 章





 王秀才一看縣丞大人的態度這樣偏向沈鴻一方,當即道:“但這也不是他不敬師長的理由,他分明可以好好辭別師長再回家,怎麼偏生鬧得這樣難看,半點尊師重道都沒有,直接將我堂弟關在了門外,連進門喝口茶水都沒有,若不是他們先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我堂弟不見得就會在門口吵鬧,分明這罪過是沈鴻引起的,怎麼能反怪罪在我堂弟身上。”




 林飄心想這水平不虧是廩生啊。




 “總而言之,若是縣丞大人允許他參加縣試,往後弟子也不必尊重先生了,天地君親師這幾個字也不必說了,禮樂崩壞,綱紀蕩然無存,此後便是如此了。”




 縣丞大人被他說得一臉為難,他當然知道沈鴻的難處,但是要說王秀才這幾句話不唬人是假的。




 “你倒是很會借勢,你說天地君親師,平白的給自己臉上添上了光,彷彿讓沈鴻考試就是不尊天地不尊今上,不尊雙親,你明知他年幼父母雙亡,少年又喪了兄長,卻說這些話來唬人,你不是沈鴻的先生,王童生做得也並不是毫無錯處,怎麼如今全攬到了你的身上,彷彿沈鴻對不起你對不起整個清風書院了?”




 林飄忍著氣,沒把話說得太狠,這種吵架的時刻,裁斷的人是縣丞大人,若是把話說得太難聽了反倒適得其反。




 縣丞大人一聽他如此說,經林飄提醒沈鴻的身世,心中越發憐愛沈鴻,再看王秀才目光也不喜起來,沒人喜歡被人平白拿一些唬人的話壓一頭,越是一開始被唬住了,反應過來之後只會覺得不悅。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沈鴻的事我自有論斷,你既然是在清風書院做先生,自然要知道惜才愛才的道理,哪有平白斷寒窗少年前程的道理,你叫他們一家往後怎麼活?”縣丞大人說著說著語氣已經有了些呵斥的味道,他心中想起好幾個當初一起讀書進學的人,因為落考或是陰差陽錯失了機會,或是時運不濟被人刁難,最後都是年紀輕輕就鬱鬱而終或是想不開上吊了,對讀書的學子來說,斷人科舉路就如同斷人性命,看王秀才和王童生的目光便更加不悅。




 王秀才一聽縣丞大人斥他不愛才,就知道縣丞大人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天下才子如過江之鯽,愛才惜才也要對方值得才行,縣丞大人既然心中有了決斷那我也不多說了。”說著他行了一個禮,轉身就走了。




 林飄心想有功名真牛逼,這才是一個秀才,感覺已經駕駛著戰鬥機了,對縣丞大人是半點都不客氣。




 待人走了縣丞大人才鬆了一口氣:“無事,他說任他說,斷沒有連考場都不讓人上的道理。”他安撫道。




 林飄點了點頭,想到王秀才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結束,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當即發動學生們,一個給了幾文錢,讓他們出去探聽消息,若是坐酒樓,在裡面喝一壺粗茶要一碟瓜子也是夠的。




 林飄派學生出去打聽,果然他的第六感沒有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幾個人,在各個客棧酒樓坐著傳八卦,專門詆譭沈鴻,說他不尊師長,不該考試。




 林飄心想這不該是王秀才的手段,他這樣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個人,這樣的法子倒是很下九流。




 不過林飄來不及細想,只得趕緊把當下的危機度過,不就是輿論戰想要眾人都留下沈鴻立身不正的印象嗎。




 林飄當即和二狗兵分兩路,也開始了他們的散播。




 原先聽八卦的人也沒細想,只是聽人一說沈鴻不尊師長,既然不尊師長,既然道德有瑕疵,是不該讓他參加縣試,但林飄一出現,先訴了一番苦,又說起自己曾經在縣府救助過人的事情。




 眾人當即連連點頭,別的他們不知道真假,兩邊各說各的,但有一點是不會錯的,林飄和沈鴻良心不壞,他們還在縣府傳授了救人之法的!




 說著說著眾人想起他們夏天來打官司的時候,是沈鴻被人推下了水,林飄將人救活了過來,更覺得這個孩子命途多舛。




 說到王童生虐待沈鴻,一個個更是義憤填膺,不管學生該怎麼尊敬夫子,大人總也不能欺負小孩吧?




 “這可真不是個東西!沒得為難個十幾剛出頭的小孩算什麼厲害。”




 “就是,我看他就是怕人家考上了童生把他壓了過去!”




 說著說著對錯也不必論了,沈鴻的長相和經歷成功激起了大部分人的姨母心和姨夫心,只恨不得自己家也有這麼一個別人家的小孩。




 後來再遇著有人說沈鴻,他們便要上去說一通,什麼沈鴻是個可憐的小孩,沒必要將一個可憐的小孩路子逼死了,何苦做這個孽為難小孩,也不願意再聽那些說沈鴻不好,說不該讓沈鴻考試的話,每次聽見人說便忙著勸阻說清緣由,叫他們不要再傳這樣的話了,沒道理這樣對一個苦讀的小學子。




 王秀才在書院等了三天,等著輿論發酵然後再讓王童生去擊鼓鳴怨狀告沈鴻,這樣走上了明面的流程,又加上民心所向縣府裡的百姓支持,縣丞大人沒可能再包庇沈鴻。




 先前他是留著情面的,可惜既然軟的不吃,他就來硬的。




 王秀才坐在案前,他目光憐愛的看向一旁的小少年。




 他比沈鴻還小一歲,今年正好要去縣試,也是響噹噹有著小神童的名號,先前在縣丞大人的府上遇見過沈鴻,被沈鴻和縣丞大人拂了面子,回來悶悶不樂了好幾天,叫他也頗為憐惜。




 他其實心裡一直有個想法,這學生這麼聰明,是他從小教到大的,又正要去縣試,只中一個童生怎麼夠?若是能中縣案首,才是他這麼聰明該得的,也是他這個先生多年來該得的,他的學生這樣就壓了鹿洞書院看上的人一頭。




 他這麼聰明,縣案首是不難的,只是沈鴻才名在外,又被鹿洞書院的夫子欣賞,想來唯一的對手就是他了。




 沈鴻不尊他堂弟德行有失,又攔了他最疼愛的學生的路,他沒道理放過他。




 王秀才等著等著,又聽見學生來跟他彙報,說他爹派家僕出去散播消息了,但傳來傳去最後也沒見有人義憤填膺的衝起來,覺得沈鴻不該參加縣試。




 一直等到縣試開始,他們出什麼法子,林飄那邊整天混跡在各大酒樓,解招比出招還快,都沒動搖到沈鴻一行人,氣得王秀才直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