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第41章 【晉江獨發】

 “……”

 “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不想見的人就不見,不努力也沒關係。”阮念說,“累的話,也不要用完美丈夫的要求去要求自己……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工作很累,你可以不做飯,我煮泡麵給你吃。”

 周圍靜靜的,阮念八爪魚一樣抱著他,好像很堅信擁抱會給他溫暖。

 她說的話都很單純,好像只是用著自己最本能、最真誠的模樣來愛著他。

 梁西聞的心裡酸澀而動容。

 以為自己孤孤單單也就習慣了獨自一人,也想過如果阮念不愛他會怎樣。

 他這個孤單了三十多年的人,好像終於撞了一回大運。

 她總是想事情跳脫而單純,梁西聞想要小心翼翼的保護她,卻也未曾想過,原來她也在學著成長起來,想要像他一樣成為他的避風港。

 梁西聞回想起剛才阮念拿出的信封,壓低了聲音問她,“還打了草稿麼?”

 “嗯,我怕我看到你就忘詞。”

 “……為什麼看到我就忘詞?”

 “因為我看到你,可能只會想告訴你我愛你,我嘴笨,這些都是我想了好久好久的……”

 梁西聞抱著她說,“一點都不笨。”

 阮念抱著他的脖頸,“以後不可以扔下你的老婆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梁西聞答應她,“知道了。”

 阮念又說,“不可以難過的時候一個人待著。”

 梁西聞又答應她,“知道了。”

 阮念正經了幾分,“這是婚後第四次正式會議。”

 梁西聞失笑。

 阮念說,“聽到了沒有?”

 梁西聞的手搭在她的腰上,“聽到了。”

 阮念捏捏他的臉,“回家了。”

 “會開車麼?”

 “會吧?”阮念說,“我有駕照的,但沒有上過路……我可能開得很慢,這個點兒路上也沒人了,要是我開不回去,我就打電話給時霖。”

 “……”

 “梁西聞,雖然我還沒有成長到可以跟你分擔,”阮念拉著他的手說,“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梁西聞看著她,眼神兒好像有些浮動。

 阮念湊過去嗅嗅,他的呼吸裡有淺淺的酒精味道,阮念湊過去看著他,“幾口啤酒就醉啦?”

 梁西聞以前都沒喝過酒,但他大概能猜到,此刻身上的倦意被放大是酒精的作用,他淺聲嗯了一句,“好像是吧……”

 阮念從他身上坐起來,拉著他的手起身,“走啦,帶你回家了,我們回家睡覺了。”

 梁西聞好像格外的粘著她。

 阮念拎著包,垃圾就先放在了桌上,等著明天時霖再來收拾吧。

 梁西聞從她的身後抱住她,呼吸灑在她的脖頸。

 阮念忍不住彎彎唇說,“這兒多冷,我們回家了。”

 “好。”

 梁西聞遲遲的鬆開她,卻又有點堅定地牽住了她的手。

 阮念牽著他,騰出一手來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梁西聞是開車過來的,熟悉的車子就在外面停著。

 阮念其實還有點兒緊張的,自己大學時被季霜安排著去學了開車考了駕照,當時她堅信公共交通便利發達,多個駕照也無所謂,反正當時她也沒買車的計劃。

 所以考出了駕照,阮念還真沒上過路。

 但阮念心想凡事總有第一次,自己開慢點兒就好了,要是路況複雜,她就靠邊停下給時霖打電話。

 於是阮念分外鄭重,心裡寬慰自己除夕夜路上也沒車。

 梁西聞坐在她的副駕上,淡聲提醒她,“安全帶。”

 “哦好。”阮念繫好,然後手搭在方向盤上,偏頭問他,“緊張嗎?”

 “不緊張。”

 “我第一次開車耶。”

 梁西聞說,“夫妻之間共患難,你要是出事情,我也不活了。”

 阮念笑他,“大過年的你想點兒好的。”

 這一路上果真如阮念預料的,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安安靜靜的。

 她就跟著導航開,導航會提醒她前方100米路口右轉,前方300米有紅綠燈拍照。

 阮念等紅燈的時候就稍稍側過頭,伸手摸摸梁西聞的額頭,怕他感冒發燒了。

 梁西聞就幽幽睜開眼,“我還沒睡著。”

 “睡著了也沒關係,”阮念說,“我背不動你,我會叫醒你的。”

 梁西聞便捉住她的手,在紅燈的間隙緊緊地牽住。

 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阮念開回去花了三個小時才算平安到家。

 眼下這會都凌晨一點了,她也不知道梁西聞醉酒嚴不嚴重,只是看到他耳邊稍稍有些發紅,於是拉著他到客廳坐著,俯身捏捏他的臉,學著他以前的模樣說,“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放水你等下洗澡,然後給你倒杯檸檬水喝了再睡。”

 “辛苦了。”

 梁西聞將她拉進懷裡抱住,姿態是她前所未見過的粘人。

 總是斯文理智的梁西聞,連脆弱起來都沒有半分稜角。

 阮念讓他抱了一會才上樓,將浴缸放好了水,把梁西聞的浴袍從陽臺收回來——以前這些都是梁西聞做,家裡的家務一直都是他在做。

 所以阮念初次做家務的時候還有點兒束手無策。

 於是那會梁西聞便耐心的跟她說,“我們家一層原本是做的保姆房,但我改成了家政間,洗衣機和烘乾機都在那,掃地機器人也在那,它打掃完會自己回去,你和我的大衣我都是送到了洗衣房,薄一些的是我洗的,如果沒有在烘乾機旁邊,就在陽臺曬著,我都會隨時取進來掛在衣櫃裡。你的發繩我隨手收進了整理櫃裡。”

 梁西聞向來不讓她進廚房,但也怕她什麼都找不到,也曾經耐心的跟她講過——

 “這是兩個嵌入式的冰箱,左邊的是冷凍,右邊的是冷藏。冷凍裡有牛排和羊排還有一些肉類,我還準備了一些速食食品,右邊冷藏是蔬菜和水果,還有一些牛奶和果汁,儲物櫃裡是調料,家裡應該不缺東西的,我每週三和週日都會採購補充。”

 阮念回想起這些,心裡莫名酸酸的。

 她從櫃子裡取出了玻璃杯,給梁西聞倒了一杯檸檬汁端著上樓。

 浴室裡有點潮溼的,梁西聞正在浴缸裡,他的頭髮也被打溼了,向後捋了一下,露出的額頭至側顏的線條流暢而分明。

 阮念端著檸檬汁過去,在浴缸邊蹲下了身子。

 梁西聞只是有一點點醉意,有點兒疲倦,是酒後產生的正常睏意,除此外沒有任何的不適。

 梁西聞喝掉了檸檬汁,阮念問他,“有沒有頭痛?”

 梁西聞搖搖頭。

 他修長漂亮的手被水打溼,隨意地放在浴缸的邊緣,手臂上青色的血管隱隱約約,阮念輕輕地觸碰過他的右手,疤痕好像真的被隱藏住了,找不到存在的痕跡。

 梁西聞反手扣住她的手,眸光被水洗淨。

 西郊的家裡有了許多她存在的痕跡。

 梁西聞以前總習慣家裡過分的整潔,而現在洗手檯上放著許多她的瓶瓶罐罐,梁西聞曾經拿起來看過,護膚品就一瓶又一瓶,還多了許多花果香味的沐浴露洗髮水。

 還有五六支護手霜。

 她當時過來的時候,行李很少,卻有一袋子奇奇怪怪的玩偶。

 明明是鯊魚卻有長著蜜蜂花紋的抱枕,戴著蘑菇帽子的青蛙,各種貓貓玩偶,狗狗玩偶。

 加起來七八個。

 還有那隻繫著圍巾的白色北極熊。

 那會她這些玩偶擺在哪兒都跟家裡格格不入。

 但梁西聞都給她一排排擺在了沙發上,那天阮念下來的時候還驚愕了一下,她說一群玩偶小動物好像在開會。

 有時候十一調皮會踢著一隻貓貓玩偶玩。

 梁西聞就定時清洗一下,還給她順路買了個新的玩偶。

 於是她又看到,一排玩偶坐在陽臺的搖椅上曬著太陽。

 生活裡零零碎碎的片段,好像添了不少的溫馨的顏色。

 梁西聞攥著她的手說,“念念,謝謝你。”

 阮念說,“因為我也愛你呀。”

 “你還挺直接。”

 “那當然,”阮念坐在他浴缸的邊緣,“愛又不是要你做判斷題,要是連我愛你都遮遮掩掩,那為什麼要有我愛你這個詞呢?”

 梁西聞笑笑,隨手扯過了一旁的浴巾。

 阮念自覺捂住眼睛,“喂……你穿好了喊我。”

 然而回應她的,是一個潮溼而溫暖的擁抱。

 梁西聞問她洗不洗澡。

 阮念推推他,“那你出去。”

 梁西聞不走,就抱著她。

 好像那一點稀薄的醉意也成了幼稚的藉口。

 阮念又推推他,“我要洗澡。”

 梁西聞仍然沒有走,他將她圈在浴室的牆壁與懷抱之間。

 水珠打溼了阮唸的睡裙,胸口的布料貼在了肌膚之上。

 梁西聞微微垂眸看著她,她說過的話像柔軟而輕柔的春雨,將他所有的疲倦和孤獨沖刷乾淨,他的軟弱和忍耐都被帶走。

 不是那個可以被人隨意遺棄的備選項。

 不是那個永遠沒有人關注的梁西聞。

 也不是那個事事都必須做到最好才能讓所有人滿意的梁西聞。

 他好像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只是阮唸的丈夫。

 醉意像是一點催化劑,讓他的心後知後覺的柔軟靜謐下來。

 梁西聞俯身吻住她的唇,浴室的地板有些溼滑,怕她站不穩。梁西聞便單手攬著她的腰,阮念哼哼唧唧,說自己還沒洗澡。

 梁西聞是否是故意的她分不清,他反手開了淋浴。

 溫熱的水流淌而下,徹底打溼了阮唸的睡裙,她驚呼一聲,有點兒窘迫地看著梁西聞,“梁西聞——”

 梁西聞卻站在她的面前,眼神柔軟而親暱,像天生含笑的深情,密切而潮溼的愛意融化在他的眼中,他攬著她的腰,聲音有些低,“阮念,我也愛你。”

 阮念有點手忙腳亂地攏住自己的長髮。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樣……”

 梁西聞只是吻著她的脖頸,阮念有點無力地抱著他的脖頸,地板打溼了,她怕摔倒,只好靠在他的身上。

 梁西聞不答,淋浴的水花灑落在地板上,灑落進滿水的浴缸裡,水面便漾起了圈圈的波瀾,細細密密的泛開,一層一層深深淺淺。

 然後梁西聞將她抱起來。

 阮念心想,這是一個意外中的意外的除夕夜。

 也是屬於她和梁西聞的第一個新年。

 落在她身體裡的雪,被溫暖融化,黑夜像是溫柔凝視的眼睛,她捂著眼睛也躲避不開它的追逐,於是只好更坦然一些,她的心跳有點亂,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