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會面



 林觀清說:“你們欺負林秋宿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也和你們有血緣關係?鄒嘉賜把人關在房裡不讓去高考,你們當回事了麼?還說成是惡作劇?”


 提到這個,他不由地心梗,再緩緩道:“那我也惡作劇,你們覺得好不好玩?”


 鄒嘉賜被死死摁在桌上,吐息不暢似的乾嘔了一聲,但並沒能得到對方任何同情。


 “好玩,好玩行了吧?”他含糊道,“但哪比得上你弟有意思啊,可惜那天我沒在門外錄音,不然一定播給你聽。”


 大概是察覺林觀清的臉色差到了一定程度,鄒豐芹忐忑地打斷:“小賜,你也瘋了是不是?別說了!”


 “錄音也不太行,我鎖了他三個小時,他求了我三個小時,才不為他浪費那麼多電。”鄒嘉賜說,“你給的那點生活費,我是要拿來充遊戲的!”


 鄒豐芹連忙打圓場:“沒那麼久沒那麼久,小賜很快就把你弟放出來的……”


 這些站不住腳的找補沒有被理會,話語反而激起了鄒嘉賜的逆反心理。


 他道:“被氣成這樣啊林觀清?你不是很牛逼麼?但怎麼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林秋宿到底是你弟還是我弟,我都比你瞭解得多!”


 “他沒長高之前,被我關在門外,就只好睡沙發,我還能聽到他半夜摔下來的聲音,但他不會想著到床上來,拍拍胳膊和腿就繼續縮回去。”


 “那時候你在哪兒呢?你特麼就在重點高中接受表揚和羨慕,把你周圍的其他人都襯得像垃圾,你弟也是被你扔掉的垃圾。”


 鄒嘉賜感覺到摁在後腦勺的力道快把自己捏碎了,不禁嗆咳著吐出一口唾沫。


 這下連縮在旁邊的林志尚都慌起來,說自己兒子是胡言亂語,要林觀清別當回事。


 然而林觀清要怎麼不往心裡去呢?


 “還有他被錄取的那天,把老子開瓢了,當然咯,我理虧,先對他動了手,差點成功撕了那張通知書。”


 “他突然要來滬市,正常人都該多問幾句,你特麼在幹什麼?錢賺夠了願意當個好哥哥了是吧!”


 鄒嘉賜不屑地笑了聲,挑釁道:“林觀清,擱這兒裝什麼啊?在場的不是都清楚你有多不稱職?你弟甚至懶得和你說真話。”


 “夠了!”鄒豐芹幾乎是跪著撲上前。


 她扯過奄奄一息的鄒嘉賜,看著對方半張臉高高腫起,氣不打一處出來。


 然後,她抬手抹了把眼淚,憤恨地附和:“我兒子後面說得沒錯啊,你不就是你弟倒黴的根源麼?”


 如果敵意能化作實質,女人怨恨的眼神早就凝成堅冰,恨不得把林觀清開膛破肚。


 她用起尖酸的針對性言語,攻擊道:“要怪先怪你太蠢了啊!如果他沒你這種家長,你說是不是能幸福很多?為什麼你不乾脆找個領養算了!”


 “你找上我們家,以為我們純粹是發自好心?我只是想看你低聲下氣有求於我們的樣子而已。”


 林觀清說:“那你們為什麼不拒絕?”


 “以前你家過得那麼滋潤,我們總要你們幫襯,這下我們成救命稻草了,你們要感恩,鄰居們也佩服。說實在話,最開始我挺樂意這麼演下去!”


 鄒豐芹這麼說著,朝他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獰笑。


 “但後來吧,鄰居們就不當回事了,林秋宿也真的很累贅,收留他要犧牲小賜一半的房間。”


 林觀清面無表情地問:“就算你們領到一半不想領了,讓我把弟弟帶走不就行了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眼前有些發黑,想作嘔的欲i望越來越強烈。


 但他什麼都吐不出來,整個人杵在原地沒動,光是腦海裡天旋地轉。


 嬸嬸回答:“你當我們在故意折磨他嗎?這樣在報復你啊,你在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兒子的優點,只會誇你有多好。”


 “瞧,其實你能當十年的傻逼。”她刻薄道,“我和你叔叔看得很爽,謝謝你配合得這麼努力,你就算知道了能拿我們怎麼樣?”


 除了後知後覺,除了發自內心地懊悔,長達十年的時光不可能倒流,林觀清能怎麼樣?


 就算把這間宿舍全砸了,怒斥他們,與他們動手,他的痛苦在本質上也不會有分毫緩解。


 反正已經撕破了臉,鄒豐芹也不再遮掩,嚷嚷著要林觀清出醫療費,賠償傢俱的錢。


 林志尚看著鄒嘉賜臉上紅腫,怒氣衝衝地說:“好了,我們要報警驗傷!而且我們會請律師打官司!”


 聽到滿屋嘈雜和威脅,林觀清好似枯木般無動於衷,直到鄒嘉賜哈哈大笑。


 “誒,你發現沒有?你弟過成那樣都不找你訴苦,是不是因為嫌你沒用?”


 “要不是你有這麼多臭毛病,我想欺負他還欺負不到,或者說他有受虐癖,實際上很爽……”


 這段話沒能說完,鄒嘉賜被一記勾拳利落地打翻在牆邊,捂著嘴沒能再蹦出一個多餘的字。


 與此同時,另外兩人急忙上去攔架,但眼下根本沒辦法把打成一團的青年分開。


 林觀清明顯是被徹底激怒,被鄒嘉賜揮了一拳,又被叔叔嬸嬸拉扯,也渾然不覺得痛。


 似乎真的理智失控,一門心思要讓鄒嘉賜死,他狠狠揍了鄒嘉賜幾下,聽到哀嚎也根本不停手。


 尖銳的耳鳴蓋過了所有的喧譁聲,勸阻、求情和安慰都被忽視。


 “別再打了!停下手,咱們一筆勾銷,以後絕對再也沒瓜葛行不行?”


 “小賜真的不要和他打了!都停下吧……”


 “林觀清,你是跟著鄒嘉賜嗑藥了?還有沒有腦子?”


 耳邊響起熟悉的嗓音,林觀清遲疑地頓了下,隨後就被強行分開,自己幾乎是被摔到門外去。


 後背撞上走廊扶手發出悶響,林觀清抬起額角浮出淤青的臉,就被劈頭蓋臉丟了一包紙巾。


 按那不假思索的動作,如果林秋宿這時候也稀裡糊塗,隨手拿的是桌上的瓷碗,林觀清肯定直接破相了。


 他撇開頭,保持著被砸紙巾的姿勢,久久沒有動。


 林秋宿一過來就看到兩個人在打架,自己剛才夾在中間攔架,試圖把兄長拎出來,搞得渾身筋疲力盡。


 此時少年頭痛地要命,搖搖晃晃地撐住桌角。


 看林觀清沒再有上前纏鬥的架勢,只是趴在欄杆處不停咳嗽,他不禁舒出一口氣。


 他揉著痠痛的手腕,朝林觀清那邊走了兩步,一邊打量一邊開口。


 “你是感冒了還是太激動?要不要喝點水?”他說完這句話,幫兄長順了順後背。


 林觀清閃避了一下,微微側過身體,沒有對著林秋宿嗆咳。


 林秋宿在旁邊探頭探腦,作勢要再看看林觀清臉上的傷有多嚴重,評估一下這種情況算不算毀容。


 多少是個帥哥,如果外貌折損,可比鄒嘉賜虧多了。


 當林秋宿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望過去,卻不由愣住。


 拍著對方後背的手也因此停頓,猶豫地懸在半空中,似乎打算收回,又像是要搭上肩膀。


 而林秋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於當下畫面。


 ……他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