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 作品

114、Chapter 114(決戰上)


  槍林彈雨掃射走廊,金屬牆面火光飛迸。全副武裝的入侵者一扔手榴彈,專門針對異能者的電磁高爆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電光石火之間嶽颺飛身而下,如同神兵天降,半空單手推出一道陰陽太極形狀的巨大屏障,轟隆巨響把爆炸結結實實攔在了外面。

 屏障系能力,對任何非FatalStrike攻擊起到一次性抵抗作用,可長效封堵空間異能,無冷卻期。

  金屬走廊轟然坍塌,地動山搖中嶽颺反身把安東尼奧撲倒,第二發太極盾擋住了頭頂呼嘯而至的沉重牆頂。

  "放開我!讓我去弄死他們!"安東尼奧簡直抓狂:"你看見他們對我開槍了吧?你看看見了對吧?!核彈頭在老子面前都不敢這麼囂張!!"

  "冷靜!你是白晟,千萬別發動戰火禁區!"嶽颺單手衝鋒槍掃掉一片入侵者,在換彈間隙苦口婆心:"儘量拖延時間到白晟那邊完事,實在不行想想他許諾你的那兩千萬出場費,尼爾森派你出外勤給過那麼多嗎?!"

  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悲從中來,心酸控訴:"我沒幹這份垃圾監察官工作之前,半個南美的地下軍火都是我們家的,保護費那是幾億幾億的收,何曾為區區兩千萬賣過身......"

  轟隆一聲巨響,隕石基地南側發生劇烈爆炸,衝擊波將高處玻璃瞬間爆破。嶽颺一發太極盾將鋪天蓋地的碎玻璃轟然擋下,只聽背後:

  "在那!""他們在那!""他不敢用因果律的,一起上!!"

  高階進化者蜂擁而至,安東尼奧登時從滿腔心酸化為勃然大怒,周身憑空生成無數熊熊燃燒的子彈,轉身一揮激射而出,最前面幾名入侵者當頭中彈倒地。後面更多入侵者剛要不顧一切瘋狂撲來,高處卻突然垂下千萬條飄逸的水母觸角,劇毒絲囊隨風飄舞,頃刻間將所有人裹了個嚴嚴實實!

  短短數秒間,十幾個高階進化者紛紛毒發抽搐,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

  S級異能,阿耳忒彌斯,瑪格特的FatalStrike。

  千萬水母觸角收回,重新化作瑪格特的兩條手臂。

  瑪格特FatalStrike冷卻期最短,發動次數也最頻繁,因此狀態是幾個人當中最差的,已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阿瑪圖拉一手抱著她從高空縱身躍下,落地瞬間捲起數百道風刃將全場未死的敵人收割乾淨,砰一聲重重踩在了滿地橫流的血窪裡。

  "白晟那邊傳回消息,榮亓的人抵達實驗室了,那個空間異能者也在!"阿瑪圖拉扭頭厲聲:"這裡交給我們,嶽監察火速回去支援!"

  嶽颺中途回援從最開始就是白晟計劃的一環,此時窗外傳來狂風呼嘯聲,是事先準備好來接應他的武裝直升機正迅速降落。

  而更遠處基地外圍,更多高階異能者正源源不斷衝擊防線,相當一部分是榮亓的手下,還有從世界各地趁亂潛入亞洲的極端進化組織,烈焰、冰刺、雷暴異能鋪天蓋地,腐蝕異能裹挾黑色洪流夾雜其中,在灼目的高壓電弧中吞噬了高牆電網。

  嶽颺喘息著望向明顯已經難以支撐的瑪格特:"你們這邊沒問題嗎?"

  阿瑪圖拉言簡意賅:"我保護她,快走!"

  嶽颺點點頭,抬手轟然打出四面太極盾,半空黑白旋轉交錯,將東西南北各個方向同時撲來的異能全部擋下,這才轉身衝向樓梯上層,飛身縱躍直上數丈,幾下縱躍消失在了高處。

  洪流般的異能衝擊從四面八方衝來,阿瑪圖拉、安東尼奧與瑪格特三個S級背抵著背,環顧周圍一圈,每個人瞳孔中都映出了熊熊燃燒的戰火和無數入侵者猙獰的臉。

  阿瑪圖拉沙啞地笑了一聲,問:"如果待會順利回到五年前,你們第一件事想去做什麼?"
  "......"瑪格特失笑:"趕緊把我女兒再生一遍,你呢?"

  阿瑪圖拉惡劣地一挑眉:"讓白晟幫我記下了五年以來所有美股走勢和六|合|彩頭獎號碼,回去後我送你們一人十輛蘭博基尼。"

  安東尼奧醍醐灌頂:"我X,這也行?!我說白晟昨天為嘛拿著一本數字跟那兒死記硬背......大家同事一場,彩票分我兩張!!"

  爆雷轟響中,四面牆壁與腳下地面全都塌陷了。數百道攻擊異能伴隨著潮水般的入侵者衝進基地,鏗鏘一聲阿瑪圖拉拔出軍刀,寒光映出她眼底一星血色:"來吧,同事們。"

  "願此戰過後,你我向死而生,五年前見。"
  醫院大樓已被清空,以高主任為首的第二代HRG研究員全體集中在地下實驗層,申海監察處的武裝警備部隊守在外圍,嚴陣以待,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將近時無言的緊張和凝重。

  呼一聲安全閘門打開,白晟拿著衛星電話疾步而入,沉聲說:"知道了,待會我一發信號就讓嶽哥火速回援,你們自己小心。"

  他掛斷電話,望向偌大實驗室裡一張張緊繃的面孔:"榮亓集結400餘名高階進化者衝擊北海隕石基地,他中計了。如果我推測正確,很快他就會把空間異能者派來他真正的目標,HRG實驗室。"

  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武裝警備隊長忍不住:"白哥,那我們沈監察,我們監察官他......"

  "沈酌還活著。"白晟環顧四周,目光掠過一雙雙緊張的眼睛,語調平靜而充滿力量:"我答應你們一定把沈監察帶回來,讓逝者復生,動亂平息,五年來一切混亂回到正軌,我答應你們每個人都能回到最好的位置。"

  警備隊長急促地呼吸幾下,與眾人齊聲肅容道:"是!"

  啪啪兩聲,白晟提醒地拍了兩下掌:"所有人撤出大樓,按計劃佈防,不惜一切代價清剿入侵者,都記住了?"
  武裝警備部隊迅速撤離、安排佈防,白晟走向高主任,褚雁和楊小刀一左一右守在實驗臺邊。

  "這是你要的東西,"高主任打開一個熟悉的銀色冷藏箱,嫋嫋寒氣中只見一支B級血清固定在支架上,正是當初那兩支偽裝異能藥劑之一--還有一支被陳淼火速送去隕石基地給安東尼奧了。

  "用在SS級身上可能效果不會太持久,不過肯定能讓你騙過野田俊介,順利通過空間隧道。對了還有一點,你偽裝成的對象越熟悉,藥效持續時間就越長......"

  "不,"白晟打斷了高主任,嘴角狡猾一勾:"不是我打。"

  高主任:"?"

  只見白晟拿起藥劑,一手招了招,楊小刀在高主任詫異的目光中面無表情上前,17歲少年身高一米八,黑短袖迷彩褲,身材精瘦肌肉強悍,完全就是個發育期版本的他屑爹。

  白晟勾著兒子的肩,低聲問:"昨晚給你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看了麼?"

  楊小刀自信地擰開注射管:"毫無難度。你正常點。"

  褚雁:"......"

  楊小刀一針扎進手臂靜脈,藥劑全數注入血管,全身上下立刻開始發生變化--身高骨骼壓縮,面部五官調整,從頭到腳精細到了每一個細節;區區數秒之內,他皮膚變得雪白通透,十指纖纖櫻桃小嘴,胸有成竹一捋頭髮,然後手忙腳亂拽住了下滑的褲腰。

  他變成了褚雁。

  高主任砰一聲下巴砸地。

  褚雁雙手掩面,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不錯啊兒子,"白晟震驚地上下打量,"你走兩步試試?"

  楊小刀抬腳健步如飛,差點被自己41碼的鞋絆個狗啃泥,大馬金刀地一腳踩在椅子上,咔咔扳了兩下指關節,捏著嗓子深沉道:

  "期末理綜考不上及格就把你殺了。"

  白晟啪啪鼓掌,褚雁怒斥:"我在你們心中到底是什麼形象!"

  "你......你到底是怎麼計劃的,白先生?"高主任滿心震撼加迷惑,忍不住問:"如果你不偽裝的話,待會野田俊介只要一看見你就知道中計了,那個空間異能者哪怕自己去死都不會背叛榮亓的,我們還能怎麼--"

  "沒關係,"白晟修長眉鋒一挑,說不出的戲謔:"他看不見我。"

  高主任:"?"

  "他用眼睛看不見我,他用儀器也監測不到我......只要我想,我在他面前就是隱形的。"

  縱然高主任學術智商高達160,此刻卻滿頭霧水想不明白,腦袋上整齊地蹦出三個問號。

  白晟卻沒有再多解釋,把那支空注射管一拋,漫不經心接住,在偌大的實驗層環顧一圈,隨手戳戳楊小刀頭頂:

  "我摯友呢,在樓上沒下來嗎?"

  .

  實驗層樓上,申海市進化專科醫院。

  病房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黯淡天光映出水溶花沉睡的面容。

  也許是對宿命中難以避免的離別早有預感,昏睡中女醫生仍然眉頭緊擰,浮現出一絲掙扎和不安。

  "......對不起,"伊塔爾多魔女喃喃道。

  精神體漂浮在病床邊,長長的紅髮自耳後垂落,一手託著腮,像以往無數深夜那樣孤獨而傷感地注視著愛人。

  "如果你醒著,我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勇氣了,也許......也許將來有一天你回憶我的時候,只能想起最後一刻我痛哭流涕的臉吧。"

  病床邊的小桌上攤開一張信紙,是伊塔爾多魔女臨走前想要留下的信。但她實在寫不好地球文字,照貓畫虎歪歪扭扭地描了半天,最終只能把字典一摔,無奈放棄。

  "也許你一覺醒來就回到五年前了,什麼痛苦都不會記得,生離死別都未曾發生,就像當年我家鄉的絕大部分人一樣。"魔女想了想,長長嘆了口氣:"雖然很不甘心,但......也許那樣你反而會更幸福一點吧。"

  五年流水般的時光從記憶中掠過,第一次被困在水溶花體內好奇觀察周圍的世界,第一次用水溶花的雙手小心觸摸地球上的花與泥土,第一次在水花的鼓勵下品嚐人類"正常的"食物......欣喜、愛意、沮喪、悲傷、期盼,紛紛揚揚無數時光如走馬觀花,終究歸於降臨地球的那一瞬間,地鐵站里人潮驚慌,唯有女醫生向她敞開充滿信任的,接納的懷抱。

  像做夢一樣美好,像做夢一樣倉促,轉眼又來到了孤身上路的時刻。

  她應該想到的。當千萬年前她別無選擇扛起因果律與時間軸的時候,就註定了命運是孤身向前,永不回頭。

  "你知道嗎,其實我曾經特別怨恨。"魔女託著腮自言自語,出神地搖了搖頭:"為什麼拿起時間之槍的非得是我?為什麼結束一切的偏偏是我?為什麼所有人都有重新再來的權利,而進化對我就那麼不公平?"

  千年鏖戰終歸和平,傷痛離別一筆勾銷,人人都歡呼雀躍喜極而泣,但只有堅持到最後一刻的戰友才能記得,有一位孤獨的獄卒踏上了茫茫太空越來越遠的路。

  他們讚頌她,紀念她,為她塑起手握時間之槍的巨大雕像,沒有人知道她內心深處隱秘的憤恨與不甘。

  直到無盡時光流逝,億萬光年之外的遙遠地球上,當再次降臨的伊塔爾多第一眼看見長大成人的沈酌,她以為她討厭沈酌的刻薄、鎮壓和提防,卻不知道自己真正恐懼牴觸的,是沈酌靈魂中那把熟悉的時間之槍。

  "......但現在我不怨恨了,"伊塔爾多小聲說,沒有實質的手指從水溶花頭髮間撫過。

  "再次上路的時候,我會記得身後越來越遙遠的地球,會記得這片大地上花與泥土的氣息,記得你在我生命中出現過。"

  "你會給我永遠給我力量,直到未來某一刻,我的靈魂永遠湮滅於太空。"

  魔女的親吻印在水溶花額角,烙在靈魂最深處,就此無人知曉。

  叩叩叩。

  虛掩的門被輕輕敲了幾下,白晟側身立於門外,靜靜望著她倆。

  "走吧,"伊塔爾多站起身,回眸微微一笑:"該出發了!"

  她隨手拍拍白晟肩膀,昂首挺胸走向門外,身影一如往常般囂張且挺直,身後卻傳來白晟艱澀的聲音:"我跟沈酌一定能儘量試試,想辦法在逆轉時間後讓你重新回來......"

  伊塔爾多沒有回頭,聲音帶著強行掩飾的輕鬆:"你倆能有什麼辦法?"

  "我很喜歡人類,還有這個地球。"伊塔爾多回過頭,逆光中看不清她眼底細微閃動的水跡,驀然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答應我永遠照顧我的愛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