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盧 作品

第65章 第 65 章

裴聞說完這句似乎就沒了興致, 既然已經將把人奪了回來,他就不會再把阮洵期放在眼裡,猶如心裡那根刺被拔了出來。

 裴聞冷眼看著他, 欣賞夠了他臉上痛的有些猙獰的神色。

 他的目光淡漠疏離,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審視,過了片刻, 男人抬腳離開了這方偏僻的小巷。

 裴聞前腳剛走,阮洵期就猛地咳嗽了起來。

 嗓子裡都是生了鏽般的血腥。

 他一時片刻咳得停都停不下來,悄聲無息抿下唇角的血跡, 胸口疼的有點受不了。

 青蘿聽見咳嗽聲,萬分心疼的出現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扶著他的胳膊,卻又被他拂開了手,她有點委屈, 咬了咬下唇, “郎君, 你先進屋吧。”

 阮洵期也沒看她, 深深吸了口氣,肺腑裡好似都浸透了血氣,呼吸都扯得胸腔生疼, 少年濃密烏黑的睫毛掛著洇溼的淚,他眼底一片溼紅。

 想到她今日說的那些話, 心如刀割。

 更是不能細想他的師兄, 說的那幾句話。

 阮洵期抬起臉, “姑娘, 在下不能誤你終身, 再過幾個月, 我們便和離吧。”

 青蘿聽見他這句話,臉色煞白,她自然是不願意,阮洵期雖然家境貧寒,可他又不是什麼庸徒,往後必能為自己掙來一個青雲直上的前程。

 況且,那天阮洵期騎馬遊街,風姿綽然。

 有幾個懷春少女不會動心?

 她好不容易才抓著這麼個好人,實在捨不得就這麼放棄,她立馬紅了眼睛,泫然欲泣的弱態楚楚可憐,“郎君,我無處可去。”

 阮洵期是個好人不錯。

 卻不是爛好人。

 他抿了抿唇,五官清俊,膚色白皙,從他口中吐出來的話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淡,“姑娘放心,在下家中的銀兩都歸你。便是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你若是看得上也可以都帶走。”

 青蘿沒想到文文弱弱的小書生也沒那麼好應付。

 她哭著跪了下來,“青蘿若是出了這個門,真的活不下來。”

 她抓著阮洵期的褲腿,死死攥著就是不肯鬆開。

 她也不是捨不得臉面,她甚至在心裡默默地想,若是實在不成,她就給他下個藥,先睡了再說。

 就不信這位小郎君與她有了夫妻之實,還會狠心拋棄她。

 阮洵期抽出自己的衣襬,“律法森嚴,無人敢隨意殺人。”

 青蘿低著頭,哭哭啼啼:“那位…那位大人不會放過我的。”

 阮洵期現在也知道她口中的人說的是誰,他默了半晌,青蘿以為是自己的話打動了他,眼神一亮,“求郎君救我一命。”

 阮洵期低頭看向她,“你先起來,不必跪我。”

 青蘿愣了愣,只當這位小郎君是不喜歡旁人跪她,她連忙站了起來,下一瞬,便聽他認真地問:“大婚那日,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青蘿壓下心裡的慌亂,選擇撒了謊,“我不知道,我醒過來就在花轎裡了。”

 “我自幼無父無母,被鴇母當成瘦馬養在別院,想來是鴇母將我賣了。”

 “郎君,我願留下來為奴為婢,只求您留下我吧。”

 阮洵期又咳了起來,他前些日子忙著到處找人,累得連合眼的時辰都沒有,整個人病得憔悴,斷斷續續的吃了藥,這傷寒一直都沒好全。

 青蘿將自己的身世說的要多可憐就多可憐,阮洵期聽完只說會再多給她一些銀兩,要與她和離的念頭,並未改變。

 院子裡的那隻小黃狗。

 圍在少年的腿邊,不停的打轉。

 阮洵期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小黃狗,“我知道,你也想她。”

 *

 姜雲歲和裴聞婚事的禮數,過得很快。

 好像趕著兩人成婚。

 日子定的倉促,侯夫人心中有憂,裴聞對人做了那樣的事情,事後卻沒讓人煎藥,這萬一歲歲有了身子,月份一大,藏都藏不住。

 侯夫人想到這裡,就又將裴聞翻來覆去狠狠罵了一通。

 乾的事情,一點兒都叫人喜歡不起來。

 姜雲歲整個人就像枯萎了的花,嬌嫩的枝葉都跟著敗了下去。

 她半分要成婚的歡喜都沒有,身邊伺候的人也不敢貿然提起婚事。

 裴聞如今連避都不避了,每日正大光明出現在她的院落。

 哪怕姜雲歲一個字都不和他說,他也能怡然自得,坐在窗邊喝茶。

 他偶爾還會在她這兒看看書,他看的書,晦澀難懂,看完了還要留在她的屋子,就像他這個人似的,賴著不走。

 這日,姜雲歲照例躲進了裡屋,寧肯對著牆上的畫發呆,也不想出去面對他。

 裴聞放下了手裡的書,掀開簾子,走進了裡屋。

 夏天漸漸炎熱,她脫了外面的褂子,就只穿著單薄的寬袖綢衣,柔軟的綢緞映著少女若隱若現的身段,一截雪白的手臂懶洋洋搭著軟枕,皮膚比玉還透還白。

 裴聞走過去,沒什麼聲音。

 他坐在她的床邊,順勢撈過少女的手腕,輕輕地在掌心裡揉捏了兩下,她似乎瑟縮了一下,倉皇回過頭看見是他,眼神還是如從前那般柔軟而又天真,洇溼的水眸,無時無刻不再透露著她的畏怯。

 她蹙著好看的眉頭:“你怎麼進來了?”

 裴聞不徐不疾開了腔,嗓音低沉悅耳,“你躲我,我只好進來了。”

 姜雲歲沒想到會被他這樣直接說出來。

 她一點兒都不想和他說話,使勁抽出手腕,還是被他掐在掌心,紋絲不動。

 明明兩個人從小都是吃差不多的東西長大的。

 他的力道,就是更重。

 看起來斯文清瘦,蠻橫程度卻不亞於鄉村野夫。

 裴聞許久沒有和她湊得這樣近,一時懷念,男人的掌心隔著綢緞貼著少女纖弱的腰肢,將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她渾身好似都是軟的,又軟又香。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親近她。

 她就該這樣待在他懷中。

 裴聞低聲在她耳邊問:“你能這樣躲我一輩子嗎?”

 聽著沒什麼情緒的嗓音低低落入她的耳裡,男人溫熱的氣息落在她後頸這片細嫩的皮膚,一下子就像是被撩起了火來。

 耳畔一陣酥麻。

 她咬緊齒關又不說話。

 裴聞對她刻意的冷落,似乎不滿,他懲罰似的咬了口她的耳朵,“啞巴了?”

 姜雲歲渾身都不太對勁,被他這樣抱著,逃也逃不掉,那種似乎又被他的氣息包圍的壓迫感,重新席捲,她不安的抓著他的衣襟,抿了抿唇:“我不想理你。”

 她差點咬到舌頭,“對,我…我這輩子都不理你。”

 裴聞聽著她的話,緩緩笑了起來,他不常笑,每日都是端著沒什麼表情的臉,總不想讓別人看出來他在想什麼。

 久而久之,就更不愛笑了。

 可是他笑起來,是很好看的。

 一點兒都不像冰霜都難以消融的寒山。

 裴聞揉在她腰間的手掌,不由收緊了力道,面上不顯分毫的不滿,清潤的嗓音悠悠落在她的耳邊,“不想搭理我,那…阮洵期的事情,你想不想聽?”

 姜雲歲明知道裴聞是故意在誘惑她,還是忍不住要上鉤。

 她太好騙了。

 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停留幾瞬,裴聞沒忍住低頭又親了親她的唇。

 姜雲歲無處可躲,裴聞現在越來越喜歡親她,而且每次親她都很兇,好像要把她的舌頭都吃掉。

 “既然你不想聽,那就算了。”男人饜足過後,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姜雲歲終究抵抗不過內心的掙扎,下意識抓著他要離去的手,眼神純得叫人不忍心欺騙他,“等等,你…你說。”

 裴聞的唇角揚著冰冷的弧度,眼裡的笑意也不太真誠,他漫不經心抓過她主動湊上來的手,“他和他現在的妻子感情和睦,編修院的同僚說他很是顧家,每日都趕著回去陪他的妻子。興許還不到我們成婚那天,他都要有孩子了。”

 “你見過他的妻子,的確有幾分姿色,師弟情難自拔,也在常理之中。”

 姜雲歲生生被他的話氣得紅了眼睛。

 裴聞的唇角還噙著淡淡的笑,目光卻十分的冷,他低眸看著她,望著她漸次發紅的眼睛,委屈的快要把眼淚落了下來。

 她還是那麼在乎阮洵期。

 裴聞抬手,粗糲的指腹慢慢抹去她眼角的淚,他說:“你不該為別人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