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什麼小餅乾 作品

第43章 別怕

 楚辭說的咬牙切齒,還將人一把按倒了床上,一副發怒的樣子,諾維爾看著他,有點無措。

 “因為你是一隻漂亮的笨蛋傻蟲子”短短十四個字,但只有‘漂亮的’三個字勉強算優點,‘笨蛋’和‘傻’聽上去怎麼也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

 雄蟲會因為一隻雌蟲‘笨蛋’和‘傻’而想要娶他做雌君嗎?

 顯然不會。

 他蒼青色的眼睛固執地盯著楚辭,想要他給一個解釋。

 楚辭不想給解釋,因為這種事情說不清楚,諾維爾被蟲族的規矩壓制的太過,他好像覺得只有達到了某種標準,才有資格去搏一搏雄蟲的喜歡,但喜歡這種事情那裡有標準呢?

 有人就是喜歡香菜,但也有另一撥人沾了一點點也吃不下,有人就是隻吃五仁的月餅,但也有人討厭的發狂。

 有那麼多雄蟲不喜歡諾維爾,覺得他木訥,冷清,無趣,但楚辭就是喜歡,他從幾千張照片中一眼挑中了諾維爾,喜歡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

 他長久的不說話,諾維爾便主動偏過頭垂下眼,他主動開口:“很抱歉,我不該這麼問。”

 楚辭一手捏起他的下巴,將他抵在床沿上,掰正臉,然後對著他開合的唇瓣咬了上去。

 諾維爾瞬間啞了火,沒聲了。

 果然,想要這隻傻蟲子的嘴說不出氣人的話,就得用什麼把他的嘴堵上。

 六個月不見,對雄蟲信息素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少將被迫承受著雄蟲的吻,修長的脖頸高高仰起,他暈暈乎乎,口中只剩下含糊的氣音,崩潰的精神海在雄蟲小心的引導下漸漸平緩,雖然沒能復原,但堪堪止住了下滑的趨勢。

 雄蟲已經熟練掌握了‘懲罰’雌蟲的辦法,楚辭又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吊得人不上不下,諾維爾睜開一雙猶帶水光的眸子,有些崩潰地抬手去摟楚辭的脖子。

 他們分開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諾維爾太想念楚辭了,思維想念,精神海想念,其他地方也想念,先前還可以壓抑著情緒和楚辭糾結‘娶雌侍’‘換雌君’‘等級跌落’,但現在他什麼也想不到了,只想就這麼和雄蟲緊緊相貼,溺死在他懷裡。

 楚辭推開他的手,兇道:“不準摟,我讓你摟了嗎?”

 諾維爾看著他,眸子裡有點委屈。

 楚辭色厲內荏,他也很想把傻蟲子弄進懷裡哄一鬨,但有些事情不解決永遠是定時炸彈,他維持著這個姿勢,抑制的很辛苦,但還是繃著一張冷淡的臉,問他:“你真的想要我換雌君?”

 諾維爾腦子混沌一片,看著楚辭唇瓣開合,像是要說什麼張口就來的屁話。

 楚辭微微一動,讓他把聲音吞回去,然後湊過去,在他的耳邊警告:“給我想好再說。”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低沉:“如果我換了雌君,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諾維爾蒼青色的眸子轉過來,彷彿在消化楚辭在說什麼,愣愣的樣子像只乖巧等擼的貓。

 楚辭硬下心腸,一條一條和他數:“如果我換了雌君,你的別墅要換人來住,三三要叫別人雌君,我會把你從你的房間趕出去,騰給別人,你再也不能和我睡在一起,也不能摟我的脖子,只能去一樓的雜貨間睡,甚至雜貨間都不是你一個的,以後我還會娶七八十來門雌侍,他們都會和你擠雜貨間,而且,無論你的精神海崩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管你了!”

 這對楚辭而言已經是很嚴重的威脅了,再重的話他也說不出來,但這對蟲族的雌蟲而言,只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諾維爾頓住了,連身上的難受也感覺不到了,楚辭以為他終於要說‘不’,但諾維爾恍惚半響,欲言又止幾次,居然撇過臉,很輕的呢喃了一句:“本該如此。”

 楚辭肺都要氣炸了。

 他在腦子裡罵罵咧咧:這個刀砍不進水潑不進的傻蛋,這個墨守成規不知變通的蠢貨!這個嘴裡吐不出象牙,一天到晚就知道氣他的混蛋!

 楚辭處於某個暴走的臨界點,再呆下去他真的要說出無可挽回的話了,於是他徑直抽身起來,也不搞完最後一點事情,扯過床頭的風衣就開始繫腰帶。

 諾維爾的手指動了動,擦過楚辭的腰側,似是依賴,似是挽留,但最後什麼也沒做,垂在一邊不動了。

 楚辭暴躁的不行,穿錯了兩顆釦子,他粗暴地繫上最後一顆風紀扣,然後抽過腰帶,大力勒緊繫好,砰地一下拉開門,給辦事員打字發消息:“過來接我。”

 諾維爾沒有動。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體貼周到的模範雌君,他應該立馬起身,接過雄主的風衣,為他穿上扣好,然後恭謹的送他出門。

 但是諾維爾沒有動。

 他蜷縮在床上,醫院的床是很小的單人診療床,前線物資緊缺,床板上只墊了薄薄一層棉絮,睡上去有些硌人,他側著身子縮在被子裡,半張臉埋在並不柔軟的枕頭上,連呼吸都變的輕微。

 楚辭已經走到了門外的走廊上,長靴將地板踩的吱吱作響,鬼使神差的,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方狹小的囚室吊著盞老舊的白熾燈,光芒慘白刺眼,像實驗室或者審訊臺上的燈光,牆還是清水泥的,沒有塗漆,和窗外那一方巴掌大的天空一個顏色。

 諾維爾蓋的被子也是慘白的,是那種醫院裡漿洗過和多次,已經起球發毛的被子,他睡著排骨架的鐵藝床,鐵架生鏽掉漆,變成了髒兮兮的灰黑色,比窗外的天空還要暗淡。

 在這樣一番慘淡的色彩裡,諾維爾那頭漂亮的銀髮也顯得暗淡,整一副灰白破敗的景象。

 楚辭停下腳步。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擰成了深深的溝壑。

 他想:這不應當,不該是這樣的。

 諾維爾就算冷淡了些,木訥了些,也從來不是這樣的,他銀色的長髮應該像月光那樣皎潔,他蒼青的眸子應該像松柏那樣堅韌,而不是在這樣一方病床上,像一顆枯死的樹。

 楚辭嘆息一聲。

 他的火氣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怎麼也生氣不起來了。

 對著這樣的一個諾維爾,這樣一個蒼白的,脆弱的,隨時要枯死一樣的諾維爾,楚辭該怎麼生氣呢?

 他翻出手機告訴辦事員不用來了,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回去。

 諾維爾的精神海一團亂麻,連帶著五感也下降了,他側躺在床上,一身不吭地埋在被子裡,絲毫沒注意到楚辭的靠近。

 楚辭伸出手,從背後抹了把諾維爾的眼睛。

 溼的。

 這隻蟲子的情緒那樣內斂,連淚水都落的無聲無息。

 楚辭跨上床,從背後將諾維爾抱進懷裡,揉了揉他的長髮,然後俯下身子親了親他的臉頰,又吻了吻他的通紅的眼尾,剛剛擦的藥徹底沒用了,這回又要從新擦一次。

 他將下巴擱在諾維爾的頭頂,形成了一個環抱的姿勢:“你其實也不願意的吧?”

 不願意被降級,不願意被換雌君,甚至不願意楚辭走出這個門。

 但為什麼不說呢?

 諾維爾被他圈在懷裡,枕著楚辭的胳膊,輕聲說:“您有看見我的診療單嗎?”

 楚辭嗯了一聲。

 門口就是,他翻過了。

 諾維爾:“那些價格加起來的數字,您有算過嗎?”

 楚辭沒算過,自從來了蟲族,他幾乎沒在意過款項了。

 諾維爾又道:“我是敗軍之將,我的小叔叔,艾爾文上將被認為叛逃,而我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第一軍的所有嫡系,我,林恩,以及各階的尉官,都會集中接受審判。”

 “如果調查沒有結果,我將接受中央測謊儀的判決,在那之後,我連b級都保不住。”

 楚辭無聲摟緊了他。

 諾維爾接著道:“在您來之前,我也接受了記者的採訪。”

 “我在星網上風評極差,我是叛徒,是敵軍的走狗。”

 “曲奇網站上有一個投票,97%的雌蟲認為我有罪,46%認為我應當被髮配荒星,32%要求將我直接處死。”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藏在被子裡的手卻抖個不停,諾維爾不想將這些血淋淋的東西放到楚辭的面前,所謂‘等級跌落不配當雌君’只是一個明晃晃的遮羞布,為了保全他在雄蟲面前最後的體面。

 和這樁樁件件,尖刀一樣慘烈的事實相比,等級跌落又算的了什麼呢?

 但現在,他不得不將這柄尖刀朝向自己,將這一切扒開,將這些腐爛的,流膿的瘡口給楚辭看。

 他說:“我沒有辦法再當您的雌君了,各種意義上的不配,我會為您招來恥笑的。”

 這隻傻蟲子根本不知道他故作鎮定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垂眸的樣子有多可憐。

 楚辭將手塞進諾維爾抖個不停的手心裡,與他十指相扣:“你不會。”

 他將自己的雌君翻過來,扣著他的肩膀塞進懷裡,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脊背,像在哄一隻委屈的蟲崽。

 “他們覺得你是叛徒,但我知道你不是。”

 “我付得起治療費,你應該看看我現在多有錢。”

 楚辭將光腦放到他面前,自從上次二測以來,他手裡的股票一路瘋漲,加上伊西斯追加的私人投資,楚辭的財富已經和諾維爾轉贈前相當。

 他在諾維爾怔愣的目光中湊過去親了親,動作輕柔又溫和,如同捧著一塊珍貴的寶物:“我不在乎你是s,是ab,或者cd,我統統不在乎。”

 “我也不在乎星網上的民眾怎麼想,不在乎他們會不會恥笑我。”

 諾維爾看著他,綠眸子寫滿了疑惑。

 如果這些雄蟲都不在乎,那他在乎什麼呢?

 楚辭的心臟一牽一牽的疼,肺腑都要疼碎了,如果他沒來,這隻漂亮的傻蟲子要怎麼捱過這痛苦的光陰?他珍而重之的牽著雌蟲,將聲音壓的又親又溫柔:“我在乎你,諾維爾,我在乎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