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65章 養超乖聰明小機器人



 隨電話附贈的卡片表示,等蒲雲杉同學完全準備好,可以前往新學校留學時,就用這部電話聯絡學校。


 到那時候,會有人來接他,去能讓人成為一個真正的、非常厲害的機械師的新世界。


 ……


 不知不覺間,蒲雲杉已經不會再動不動就摔跤了。


 他走得越來越穩當,身體裡的幾根機械肋骨,已經被雲杉樹的枝條所悄然代替,雲杉樹的根在幫他站穩,幫他把背也挺直。


 蒲雲杉和在門口等他的大灰石頭機器人會合,然後他們一起來到花園,用遙控器召集了負責撿螺絲釘的小灰石頭隊列。


 他跳起來和掃地機器人先生擊了掌,花園不知道為什麼晃了兩下,但掃地機器人先生的身手很好,熟練地扎著馬步站穩了。


 在這趟冒險之旅的末尾,他還收到了機械千紙鶴先生送來的蛋糕。


 蒲雲杉戴著紙做的小皇冠,又緊張又激動,誠實地悄悄舉手:“鶴先生,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是嗎?”機械千紙鶴彎下腰,取出懷錶看了看,“但我聽說,這裡今天誕生了一位完全自由的領航員。”


 蒲雲杉怔住。


 “完全自由的……領航員。”他小聲重複,鄭重地念這幾個字,牢牢記下來,“和普通的領航員,是不一樣的嗎?”


 “當然,這裡面有一個很重大的區別。”


 機械千紙鶴給蛋糕點好蠟燭,告訴小云杉樹:“要成為完全自由的領航員,得先給自己領一次航。”


 得先在“人生”這條航線上,不任人操控、不隨波逐流,完全認真地審視自己,在進行了充分的思考後,獨立做出一個很重要的判斷。


 要為自己領航,所需要的勇氣、毅力和決心,可都是無與倫比的。


 蒲雲杉攥緊了自己刪刪改改好多次的草稿紙。


 他的胸口發燙,但還是小聲說:“我……我其實很緊張。”


 從收到邀請函起,他就超級興奮、超級激動,還超級緊張,怕自己會做不好。


 小機械師一直都很努力,他做夢都想去一個能成為真正的機械師的學校,可又在做出決定後開始緊張和不安,很害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出色。


 蒲雲杉為這件事感到超級抱歉,不知道要怎麼和導師先生還有小蜻蜓講。


 所以他踮起腳,抱著鶴先生的脖子,小聲承認:“我好緊張,我今晚可能又要緊張得睜著眼睛,翻一百個身都睡不著覺啦。”


 “這太正常了。”機械千紙鶴溫柔地低頭注視他,“這就是領航員這份職業,最值得驕傲的榮耀。”


 蒲雲杉完全沒想到這一點,錯愕地睜大了眼睛:“緊張和不安……也是榮耀嗎?”


 “當然。”機械千紙鶴說,“如果是一片道路清晰明確的坦途,那只是領航員的常規工作。”


 “在前路未知的濃霧裡,在明知道很緊張、很不安的情況下。”


 機械千紙鶴說:“依然敢於決斷,敢做出一個無畏的決定,併為之承擔全部風險。”


 機械千紙鶴向蒲雲杉小同學提問:“對領航員來說,是不是最值得銘記的榮耀?”


 小領航員蒲雲杉同學被酷到完全不會說話,和胸口的小灰石頭小嫩芽一起,咣噹咣噹用力點頭。


 “這些感受,本來就是‘人生’這條航線的一部分。”


 機械千紙鶴半蹲下來,告訴小云杉樹:“不用感到抱歉。”


 “這是你的人生,是你在努力,是你在面臨挑戰、承受壓力和辛苦。”機械千紙鶴告訴他,“不用對任何人感到抱歉。”


 機械千紙鶴補充:“而且,每個人都會有睡不著覺的時候,這簡直太正常了。”


 小云杉樹睜大了眼睛:“導師先生也會睡不著覺嗎!”他認識的最超級無敵好好、最厲害、最酷的大人就是大機械師導師先生了。


 機械千紙鶴:“唉。”


 小云杉樹:“?”


 “會。”機械千紙鶴摸摸他的頭,“所以你要多喝水。”


 ……畢竟除了購買新床,這是他們現在唯一能花錢的珍貴途徑。


 小吃街的夜市生意,居然比白天還要火爆。


 再這麼下去,今晚的大機械師導師也要睡不著覺了。


 小云杉樹顯然沒領悟到這一層,只是堅定點頭,下定決心一定要多喝水,然後快點長大。


 他要長得又高又挺拔,高到足以穿透前路未知的濃霧——等那個時候,他一定要送給導師先生一棵親手建造的機械樹。


 穆瑜打了個噴嚏。


 “宿主!”系統有點緊張,“宿主著涼了嗎?要不要吃藥?”


 穆瑜搖了搖頭,接住重新滿血復活、高高興興舉著蛋糕跑過來的小領航員:“應該不是。”


 他問系統:“我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大筆資金入賬?”


 系統火速打起十二分警惕緊急調查:“沒有!宿主,我們暫時還很安全。”


 “那就好。”穆瑜鬆了口氣,“大概是錯覺。”


 他接過切好的蛋糕,和小領航員用力擊掌,並一起認真討論,決定把今天定為“自由的小領航員蒲雲杉就職宣誓日”。


 大口吃掉蛋糕、在浴室裡興高采烈玩了半天水,又回到臥室裡頂著小蜻蜓看了好幾頁機械師教材的小云杉樹,其實並沒輾轉反側到再睡塌第四張床。


 他太高興也太累了,抱著那本怎麼都看不夠的寶貝書,舒舒服服地蜷在暖和的被窩裡,幾乎只用三秒鐘就飛快地睡著了。


 /


 一個月的時間,其實一晃即過。


 蒲雲杉不光在月考裡拿到了小紅花,還拿到了整個學校的第一名。


 這次就連最不講理的孩子也搶不走他的第一名。


 ……因為那塊不講理的大灰石頭實在是太能打了。


 要用意識操控機器人戰鬥,自然要同步視覺、聽覺和觸覺。


 眼睜睜看著一個小機器人在面前飛速展開、變形,不由分說變成碩大的大灰石頭,轟隆隆發動“巨石攻擊”,對二年級的小朋友來說,還是有點太過於驚險刺激。


 幸好小機械師把遙控器也練習得非常熟練。


 不論多千鈞一髮的情況,那塊大灰石頭都能在對手認輸的下一秒,精準停止攻擊,並變成一棵漂漂亮亮原地立正抱拳,乖乖說“承讓”的小樹。


 即使是遇上那種嚇到魂飛魄散、依然死不認賬,坐在地上大喊著蒲雲杉是用黑魔法的,也沒什麼人會再去理會。


 ——畢竟蒲雲杉就坐在場邊,在老師的輔助下,戴著專業的護目鏡,正在飛濺的火花裡熟練地修復那些壞掉的小機器人。


 倒是喊著人家用黑魔法的那個機器人,在上一個擂臺上,還暴力拽掉了另外一個小機器人的胳膊。


 在意識和小型機甲同步戰鬥的情況下,即使有疼痛屏蔽,拽掉胳膊這種事,也比一塊會變成大石頭的小樹更像黑魔法得多。


 “好了。”蒲雲杉抹了把汗,握住小機器人的胳膊活動了下,抬起頭,“這樣就沒問題了。”


 老師坐在旁邊,只能幫得上遞螺絲、找螺母,還經常找不對型號,看的驚詫不已:“比咱們學校的維修師修得還好!”


 即使是學校裡專門負責維修機器人的維修師,也只是勉強能把機器拼回原樣,不掉下來就算成功。


 現在被蒲雲杉修好的小機器人,那條撕掉的手臂被格外漂亮的焊接修復,壞掉的關節也用新的軸承代替,擰上了新的螺絲和螺母,靈活得立刻就能參加下一場擂臺賽。


 小機械師單手推起護目鏡,露出漂亮的森林綠色眼睛,被誇得有點侷促:“您過獎啦。”


 他小聲說:“這些都是導師先生教給我的。”


 老師給他做幫手,安靜的小機械師埋頭工作,總共說了不過二十句話,大概提了十九次“導師先生”。


 老師實在忍不住好奇,笑著問:“是說你的那位哥哥嗎?”


 電焊的溫度很高,小機械師的小臉熱得紅撲撲,輕輕抿了下嘴角。


 “那其實是你的導師?”老師說,“看起來真年輕。”


 其實老師們也知道,那不可能真是蒲雲杉的哥哥——哪還有人能隨便換哥哥的。


 但蒲雲杉以前的家長對他不好,老師們也願意承認有新的、能取締蒲雲杉過去那個“哥哥”的人,來牽著他走出陰影。


 蒲雲杉很自豪地點頭,拿出s級資格證:“是大機械師導師先生。”


 老師沒想到這個身份居然是真的,有點錯愕:“不是機械學院駕駛系的同學嗎??”


 “暫時也是。”蒲雲杉的條理很清晰,“不過馬上要畢業,過幾天就要考試,所以幾天以後就不是了。”


 導師先生申請了提前畢業,小機械師還要作為場外搭檔,一起參加畢業考核。


 為了備考,蒲雲杉每天都熬夜鍛鍊遙控技巧,在小蜻蜓的指導下勤奮練習排水渠過彎,這才能在月考裡表現得這麼自如。


 要是放在半個月前,他可能就要拿著小鉗子小扳手,舉著小螺絲刀,追在大灰石頭機器人後面一邊大喊“對不起”一邊火速給人家拼散成一地的機器人了。


 老師愣了好半晌,才緩過神:“這麼厲害?那可要加油。”


 一直都只坐在教室角落、灰撲撲安靜異常,像是隨時會無聲無息消失的小朋友,現在有一雙亮晶晶的森林綠色眼睛,彎起來像是會說話,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


 老師摸了摸他的背,發現不再瘦得脊骨突出,放心了不少:“你是不是長高了?身體比過去好多了吧?”


 “是!”蒲雲杉立刻坐直,“我長高了五釐米,現在的體重是24.59千克。”


 ……其實偶爾會是2024.59千克。


 但導師先生告訴他這是稱壞了,讓他不用記住這個數據,所以小云杉樹就聽話地沒記。


 老師鬆了口氣,笑出來:“很好嘛,這回出去留學就更安全了。”


 有關蒲雲杉家裡的事,傳得很廣,老師其實也瞭解一些。


 蒲雲杉以前的那個監護人,按理來說應當是蒲家的私人醫生,但一心想要爭個揚眉吐氣出人頭地,所以幾乎沒怎麼管過蒲雲杉。


 要光是不管也好——說實話,老師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就算是自己跌跌撞撞長大,蒲雲杉也不至於長得這樣辛苦。


 不是沒有老師就蒲雲杉的情況和對方談。


 談過很多次,都不歡而散,甚至一度爆發過小範圍的爭吵。


 “我能怎麼辦?!”對方被請到醫院,在病房外惱火得厲害,彷彿受到了極嚴重的指控和汙衊,“那些人我們一個都惹不起!”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想辦法變強,難道不是為了將來能護住他?不然怎麼辦,我空手跟人家去拼命嗎?”對方語氣煩躁,“為什麼就不能懂事,為什麼非要給我添麻煩,為什麼就不能聽話一點——”


 “虞先生,您先聽我們說……”老師打斷了幾次,最後提高聲音,“虞執同學!”


 那個穿著機甲系校服、臉色陰沉的機械學院學生終於停下話頭。


 “他很聽話了。”老師說,“他的肩膀碎了,因為您把他交給那些人‘隨意處置’。”


 對方像是被這話按住,臉色一瞬彷彿透出心虛,一瞬又難看得要命。


 老師問:“您說的‘將來’是什麼時候?”


 對方喘了幾口氣,沒再說話。


 “如果照顧蒲雲杉同學,對您來說的確這樣吃力的話,您可以申請離開蒲家,並切斷和蒲家的關係。”


 老師說:“這樣,蒲雲杉同學就不會再給您添麻煩,會由機械樹官方代為照顧。”


 那年輕人的臉色越發難看,半晌才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那之後,蒲雲杉的處境的確好過了那麼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