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七 作品

第53章 Chapter 53

 落地窗外燈光閃爍, 許維有些心神不寧。

 明明室內亮如白晝,但不知道為什麼, 許維總覺得有種難以言說的“不安全感”。

 坐在他對面的傅庭洲放下水杯, 玻璃杯落在茶几上的時候發出相觸時的清脆響聲。

 許維渾身一震。

 他下意識的去看傅庭洲。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傅庭洲衝許維笑了笑,他聲音溫柔:“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接觸嗎?”

 許維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當然記得, 於是自然地說:“記得。”

 “不過我那時候覺得你挺奇怪的。”許維,“我們也就打了一天遊戲, 你突然就說要買tpg,我去見你之前都做好了你不會出現,耍我玩的準備。”

 許維還記得自己那時候都做好了就算沒耍他玩,他都要勸對方別把錢不當錢。

 沒想到傅庭洲能這麼有錢。

 傅庭洲:“你和我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許維不太在意這個:“能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一雙眼睛一張嘴,我又不是外星人。”

 傅庭洲輕笑了一聲:“你一點都不謙遜,從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許維:“……我覺得這是我的優點。”

 傅庭洲的身體微微後仰, 嘴唇微啟, 笑得不再那麼剋制,他的目光落在許維臉上,許維甚至覺得傅庭洲的目光如有實質,好像有一隻輕柔的手在撫摸他的臉龐。

 這種感覺讓許維打了個冷戰。

 雖然傅庭洲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 但許維就是覺得不對勁。

 傅庭洲受打擊了?

 因為他爸媽?

 許維深吸一口氣, 在腦內告訴自己——老闆遇到了問題, 作為打工人, 還是不要給老闆火上澆油,能安慰就安慰,不能安慰必須撒丫子跑。

 “我遇到的人裡有狂妄的。”傅庭洲收斂了笑意, “但他們的狂妄和你不一樣, 更像是被寵壞了的小孩子。”

 傅庭洲:“不知道什麼時候該退, 什麼時候又該進,遇到挫折就撒潑打滾,遇到不如自己的人,就要高高在上的嘲諷或是施捨。”

 傅庭洲直到現在,都只遇到了一個許維。

 許維:“那我這個不算狂妄,應該算自信?”

 傅庭洲:“你還是經常說大話的。”

 許維:“……”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大話?

 “有時候我會想,是什麼樣的生活環境,什麼樣的父母,才會養育出你這樣的人。”傅庭洲微微俯身,他的雙手交叉,極認真的看著許維。

 許維嘴角抽了抽,也認真的編瞎話:“我的家庭很普通,你應該是知道的,沒什麼錢,但也沒窮到去街邊要飯,父母也都是本分人,靠賣力氣掙錢生活。”

 “我長成這樣。”許維笑道,“完全是因為我基因突變,天賦異稟。”

 傅庭洲又笑了,他抬起手,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總是剋制的,平常人的大笑和狂笑都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傅哥,你心裡不舒服就說出來。”許維安慰道,“說出來會好受一些,或者去發洩一下,跑跑步,做會兒運動。”

 “人心裡存著事,想了想去,最後都是在折騰自己。”

 許維的話剛落音,傅庭洲卻突然站了起來,許維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又看著他繞過沙發,走到自己身後。

 傅庭洲的手放在了許維的肩膀上。

 掌心的熱度幾乎要把許維燙得跳起來。

 “我想知道你能走多遠。”傅庭洲低頭看著他,“你給自己定了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目標,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達不成會怎麼樣?”

 許維聳聳肩:“不怎麼樣,吃飯睡覺打豆豆,明天還是新的一天。”

 “傅哥,我從來不折騰自己,我想做什麼就去做,不想做什麼我就擺爛。”

 傅庭洲的目光挪到許維的耳垂上。

 許維的耳垂很薄——在老一輩看來,耳垂薄就是福薄。

 “傅哥?”許維發現傅庭洲長久沒有動作,他有點後背發毛,傅庭洲今晚實在有些恐怖,哪怕還維持著平時的語氣和態度,但又像變了一個人。

 如果自己和他打起來,自己能贏嗎?

 許維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大概率贏不了,畢竟許維健身純粹是為了健康,什麼拳擊散打搏擊,他連比賽都不看,自己更沒學過。

 不過應該能拖延不少時間吧?

 許維自己想東想西,傅庭洲卻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這個動作太曖昧了,曖昧到許維突然蹦了起來,他臉色瞬間煞白,轉頭看向傅庭洲的時候表情有控制不住的憤怒。

 “老闆。”許維幾乎是從齒逢裡擠出一句話,“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也願意來給你當垃圾桶,聽你發洩,但很顯然,我是你的員工,不是你的所有物。”

 “我先走了。”許維朝門口走去。

 他就知道自己當不了什麼狗屁知心大哥哥。

 這活誰能幹誰能幹吧!

 然而就在許維走到的門口的時候,傅庭洲在他身後,拉住了他的手腕。

 許維忍著怒火:“放開。”

 傅庭洲的聲音沙啞,甚至微微顫抖:“對不起。”

 許維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對於“弱小”的人,總是會多幾分耐心。

 “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傅庭洲說。

 光從身後照來,傅庭洲的身影籠罩著前方的許維。

 他說:“我也不習慣跟別人發洩情緒,如果剛剛我的動作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許維:“……也沒那麼嚴重。”

 傅庭洲:“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許維這次終於打開了門,他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來這個酒店了。

 他單方面宣佈和這個酒店有仇。

 然而許維最終還是沒能甩開傅庭洲——腿長在別人身上,他總不能把傅庭洲的腿打斷。

 兩人走在已經沒有行人街道上,街邊的一盞路燈年久失修,光線不斷閃爍,忽明忽暗,夜晚的寒風讓許維拉上了外套的拉鍊。

 他走在傅庭洲的左手邊,兩人並肩而行。

 許維:“傅哥,我不是在暗示什麼,也不是在嘲諷什麼,你有空的話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傅庭洲:“我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