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餘鶴那會兒仗著傅雲崢聽不見,很放飛自我的說了許多話給自己打氣,這會兒聽傅雲崢聽見了,耳根發熱:“啊?你沒睡著啊?”

比起睡著,傅雲崢更傾向於自己是短暫的陷入了昏迷,但餘鶴並不認同,一口咬定說傅雲崢只是睡著了,傅雲崢也不跟餘鶴爭辯。

他實在沒什麼力氣了,每說一句話都要從嗓子眼裡擠出來,連聲帶震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大量失血的眩暈感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席捲,傷口處跳動著脹痛,遲來的疼痛密密麻麻,加壓止血的繃帶勒得他肋骨疼,每一次呼吸都要拼盡全力將空氣往肺裡抽,呼吸又帶動玻璃摩擦傷口,形成一種循環往復的無盡痛苦。

傅雲崢從來沒覺得活下去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

他還有很多話想和餘鶴說,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也不知道還能說多少,傅雲崢不想浪費一個字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我都聽見了。”傅雲崢的頭搭在餘鶴肩上,無力垂下,唇幾乎貼在餘鶴臉上:“你說我心狠手辣,無情無義......還說我要是死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餘鶴沒想到傅雲崢連這段都聽見了,臉上一陣陣發燙,縮起肩膀矢口否認:“我沒說,你聽錯了吧。”

傅雲崢輕輕“哦’了一聲:“那你也沒說回國以後要把我關在房間裡......”傅雲崢臉皮還是薄,隱去了最關鍵的兩個字,頓了頓才說:“七天七夜?”

餘鶴這會兒又跟個男子漢似的挺起胸膛,敢說敢當:“這話我說了。”

傅雲崢趴在餘鶴背上,這個姿勢對一個外傷病人來說並不好受,每一步都受刑似的疼,傅雲崢竭盡全力保持清醒。

他知道只有他堅持下去,餘鶴才能堅持下去。

顛簸加劇了身體上的疼痛。

痛苦的煎熬中,每一秒都如此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傅雲崢的唇落在餘鶴耳側,低語道:“你把我放下吧,這樣不行。”

餘鶴側過頭,臉頰在傅雲崢鼻尖上輕蹭:“怎麼不行?”

傅雲崢低聲說:“太難受了,你知道是不可能的,就算到了佛寺,也不會有人能趕來救援......這兒太偏了。所以......是早晚的事兒,你自已走吧。”

餘鶴的情緒已經近乎麻木。

傅雲崢是一個很耐疼的人,餘鶴不敢想象是怎樣的痛苦能讓如此堅毅的傅雲崢心生放棄,說出‘太難受了’四個字。

餘鶴沒回答,沉默地往前走了幾十米:“傅老闆,你要是太累,就再睡一會兒,我不吵你了。”

傅雲崢閉上眼,呼吸間滿是從胸腔裡漫上來的鐵鏽味,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帶動鋼針扎進肺裡,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再次放輕呼吸:“這樣挺好的,我喜歡聽你說話。”

潮熱天氣下,還揹著個成年男人走山路,餘鶴脖頸後背早滲出一層熱汗,刺得身上又癢又痛。

餘鶴對傅雲崢說:“等回了國,我哪兒也不去了,就和你待在觀雲山,你也別去上班了,趕緊退休,錢是賺不完的,和我在觀雲山養老多好。就我們兩個人,像我剛來時那樣,也用不出門,成天在宅子裡也不無聊,去趟花園都算出差了。”

傅雲崢靜靜聽著,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如果我真的......你回去後,不必理會我那些親戚,無論誰拿出什麼要你籤,你都不要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