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 作品

184. 第 184 章 老師天下人求您一死……

 大概? 

 這裡畢竟是鉤吻的地牢,虞瑜也不指望在此聽到鉤吻的什麼好話了。 

 每個人一醒,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鉤吻死了沒。 

 只是都是她們的一面之詞,虞瑜還想等以後有機會,聽聽鉤吻怎麼說。 

 沒錯,還是濾鏡。 

 【米諾斯的餘光】 

 虞瑜再次老一套話術。 

 這位是帝國的忠臣,因為勘破了鉤吻的陰謀,試圖勸誡皇帝,然後被鉤吻抓來殺了。 

 他不是藍汪汪,只是個淡灰色的遊魂,神智很低。 

 在看到虞瑜所給的歷史,知道鉤吻已死之後,就消散了。 

 只不過,虞瑜也在他嘴裡,聽到了鉤吻罄竹難書的罪惡。 

 惡意挑撥戰爭,為了法環一己私利,禍亂天下。 

 好好的帝國被拆散,民怨沸騰,海內並舉,死傷無算。 

 其間,大陸兵戈不休,二帝相對的獵鷹平原亡者遍佈,死者相枕藉綿延凡幾千裡。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這只是個遊魂,話語也又低又輕,但那深藏的悲痛,卻出乎意料的感染了虞瑜。 

 如果不是身在法環,若只是以普通人的角度,確實很難不恨鉤吻。 

 生民泣訴,兵戈紛起,這都是鉤吻的過錯。 

 前面的每個任務,都沒有這個有代入感啊。 

 【獲得經驗+100000,獲得米諾斯末代寶庫密鑰,頂層解鎖進度+25%】 

 虞瑜有點心不在焉。 

 她在想。 

 如果她也活在那個時代。 

 她看見一批批的傳奇被議會壓著遠征,死傷泰半,卻不容拒絕,她的親朋好友也慘死,她是否能不恨鉤吻? 

 如果她是音律學派的堅定支持者,因為鉤吻強行推動幾何模型,讓她飯碗被砸,一瞬間被政策壓入塵埃,她是否能不恨鉤吻? 

 如果她是米諾斯的國民,鉤吻挑動戰爭,害她擔負徭役和苛捐雜稅,她或許也在徵兵行列,成為獵鷹平原一縷孤魂。 

 那時,她是否能不恨鉤吻? 

 如果她是大勢下的一縷塵埃,而高高在上的議長明鑑萬里,高瞻遠矚,螻蟻不配她傾注目光,所以不管如何,她都只能被碾壓成灰。 

 她會如何看待鉤吻? 

 她又回憶起那高高的殿堂。 

 黑袍年輕人漫不經心的握著象徵天下權柄的權杖,一步一步,踏盡人心。 

 原來,恨鉤吻的人,都有千百種理由恨她,恨的欲其死,恨的想生啖其肉。 

 至於呂昔,她反倒是最小的一個因素了。 

 虞瑜走神了很久,才回過神,“可我沒理由討厭鉤吻前輩啊,她對我很好。” 

 她嘆氣,“就不能勸勸鉤吻前輩嗎?”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bhi)。 

 盲居然勇敢冒頭,嘲諷,【你以為沒人勸過嗎?】 

 【啟拼命的勸她,她置若罔聞。】 

 【一開始她還有點耐心,後來,呵,誰敢表露一點反對她的意思,就只能進法術烘爐躺著了。】 

 她彷彿壓抑了很久了,甚至不顧普格里斯在側,【她生前千夫所指,千萬人求她一死!】 

 【她為何不能一死?!】 

 震耳欲聾。 

 她為何不能一死? 

 呂昔:“想好了嗎?放我出去?” 

 虞瑜還在發呆走神,“普格里斯冕下,我就當你是普格里斯冕下了。” 

 “如今,你是如何想的呢?” 

 普格里斯略有意外,不過她也見慣了虞瑜的大膽。 

 她沉吟了片刻才道,【鉤吻是議長。】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而結果,也需要她自己承擔。】 

 盲沉默了。 

 不愧是老師啊。 

 永遠都是這般,將選擇權交予她們,她只負責引導,但結果如何。 

 自行承擔。 

 普格里斯:【她是我定的議長,突然失蹤是我的過錯,屠戮同門上位可以視為議長必經之路,但。】 

 盲抿了抿唇,表情萎頓。 

 老師只是覺得,這是必經之路嗎? 

 普格里斯平靜,【她議長做的不好。】 

 【不稱職。】 

 【她對不起老師,也對不起我。】 

 虞瑜呆愣許久,“您的意思是?” 

 【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這大概就是法環吧。 

 師徒感情是啥? 

 沒有這種東西。 

 管你怎麼樣,你幹不好議長,就是咎由自取。 

 虞瑜想到了風夜,然後狠狠搖頭。 

 可別了吧,她和風夜的關係還沒普格里斯和鉤吻好呢。 

 她要真敢作弄法環,風夜死了都能爬出來掐死她。 

 想著想著虞瑜都笑了。 

 艾瑪,風夜,小開心果。 

 虞瑜從那心情中掙脫,內心嘀咕。 

 我再確認一遍,你真有辦法制住呂昔? 

 普格里斯輕輕一笑。 

 有種莫名的輕蔑。 

 王之蔑視(bhi)。 

 虞瑜給她配音,然後道,“行,我賭一把。” 

 其實她也沒別的選擇了。 

 如果不做任務,她哪有本事闖入鉤吻所在地。 

 出來吧!皮卡丘! 

 呂昔出來了。 

 “呵……” 

 她剛看著虞瑜笑了一聲,下一秒就化為一道藍光,消失不見。 

 虞瑜只看見她最後錯愕的眼神。 

 陷入沉思.jpg 

 “艹,不會是真的吧?” 

 真是普格里斯嗎? 

 呂昔雖然被鉤吻幹掉了,但她生前也是和鉤吻一個層次的人。 

 能這麼輕鬆就把她搞沒,法環歷史上有幾個人啊? 

 赫瓦爾在這裡都不一定有這個本事。 

 她忍不住小聲問道,“不會吧?您不會是一直躺在光錐裡看著光錐炸了吧?” 

 她想不到自己怎麼撿到普格里斯的可能,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她就在光錐裡! 

 鉤吻眾裡尋她千百度,結果…… 

 普格里斯:【去頂層。】 

 【我的事,以後我自會與你說。】 

 虞瑜:“好嘞!” 

 * 

 阿瑟:“對,我們都想你死。” 

 “只有你死了,希瓦才能好。” 

 “我不討厭師姐,我很喜歡師姐。” 

 “但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師姐,應該會更好。” 

 “我們都很累了。” 

 “所以我當初最後想說的是,”阿瑟語氣自然,“師姐能不能,死一死呢?” 

 鉤吻聽著耳邊囈語,靜靜的凝視眼前的水晶球。 

 這是她的備用法器之一,此時卻被用來禁錮師妹。 

 阿瑟是老師最後一個弟子,與前面的都不同。 

 因為她來的時候,只是個嬰兒。 

 鉤吻很嫌棄小孩,但老師習慣將人交給她照料,她也只能皺著眉頭接手了。 

 阿瑟和其他人不同。 

 她從小就喜歡她。 

 會跟在她背後一聲一聲的喊她師姐。 

 長大了也不像常人那麼畏懼她。 

 只有她和啟敢在她生氣的時候靠近她。 

 只不過後來阿瑟也走了。 

 鉤吻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只是恍然一回頭,阿瑟也開始畏懼她了。 

 她經常受到刺殺,無論走到哪裡。 

 她將身邊洩露自己行蹤的人殺了一批又一批,某一天就那麼輪到了阿瑟。 

 所以阿瑟也死了。 

 耳邊的囈語愈發頻繁,鉤吻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光怪陸離。 

 她就像看見世界的第二面,那是與主世界一牆之隔的世界,那裡有無盡偉岸的存在凝視自己。 

 細長的,扭曲的,竊竊私語的黑影們,從那個世界伸出觸角,試圖觸碰她。 

 明亮的魔法燈漸漸暗淡,鉤吻站在昏黃的燈光裡,對那些觸鬚置若罔聞。 

 她只是回憶起那天。 

 她死前最後那一眼,有人揹著天光,告訴她—— 

 “老師,天下人求您一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