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112章 112

 “殿下, 臣走了,殿下多保重……”

 晉王猛地坐在了起來,渾身都是汗。

 他瞪大眼睛望著昏暗的蚊帳發呆。

 旁邊的美姬聽聞動靜, 連忙翻身坐起, 輕輕摸了一下晉王的背,驚訝地說:“呀, 殿下是做了噩夢嗎?出了這麼多的汗, 妾身讓人再放一點冰塊!”

 邊說邊殷勤地拿著帕子去給晉王擦汗。

 晉王卻一把推開了她,一語不發地下了床,拿起掛在架子上的衣服穿上。

 美姬見了,連忙跟著下床, 幫晉王更衣,期間數次想說話挽留, 但看晉王臉色陰沉,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晉王穿好衣服, 沒有多看這漂亮女子一眼, 一把拉開了門。

 守在門外伺候的僕從聽到聲音, 連忙迎了上來:“殿下……”

 晉王開口道:“去請毛長史來一趟。”

 “是,殿下。”僕從連忙領命。

 晉王在書房等了一盞茶的功夫, 毛詠志就匆匆趕了過來。

 “臣參見殿下。”

 晉王指了指椅子:“坐, 大晚上的將你叫過來……”

 毛詠志見晉王話只說了一半,神色又有些恍惚的樣子, 擔心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關切地問道:“殿下,可是哪裡不舒服?”

 晉王搖了搖頭, 深吸一口氣道:“我剛才夢到曹正卿渾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他最近可有消息送來?”

 “不曾, 上一封信還是一個月前。”毛詠志又寬慰晉王, “殿下,正所謂夢都是相反的,應是您太過擔心曹主薄了。曹主薄精明能幹,必不會有事,想必過幾日,南越那邊就會來信。”

 晉王不置可否,剛才那個夢裡的曹正卿太逼真了,他心裡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雖說生氣上次曹正卿辦事不力,但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晉王也不願看到他有什麼危險,葬送了性命。

 見晉王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毛詠志道:“殿下,如今喻將軍和黃參將他們已經去了南越,也不用曹主薄動手了,您不必擔心,很可能這會兒曹主薄已經跟與喻將軍他們匯合了。”

 提起喻百勝,晉王揉了揉額頭問道:“他多久沒來信了?超過半個月了吧。”

 毛詠志怔了怔:“上一封信是六月中旬送來的。”

 可現在已進入了炎熱的七月。

 晉王感覺空氣都變得燥熱了起來,哪怕書房中放了兩個冰鑑仍沒有一點用。

 此前,喻百勝隔幾日就會派人送信回來,向他彙報他們的動向。但這次卻突然沒了消息,最初幾日,晉王也沒太在意,因為越往南,距離越遠,信件間隔的時間延長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但這次間隔的時間未免太久了,加之今晚這個極度不祥的夢,晉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毛詠志看出他的擔憂,忙安慰道:“殿下莫急,許是在路上有事耽擱了,興許再等幾日便能收到信了,估計到時候就是給殿下的捷報。”

 晉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搭在胸口,嘆道:“這信遲遲不來,我心裡總有些不安。”

 毛詠志自信滿滿地說:“殿下多慮了。南越只有四萬人,還分散在各州,一州頂多有幾千名駐軍,喻將軍和黃參將可是帶了八萬人,而且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要拿下南越易如反掌。殿下就放寬心吧,許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過兩日信應該就會送來了。”

 晉王沉默片刻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咱們也不能這麼幹等著。喻百勝的最後一封信說他們快到幷州了吧?幷州知府穆慶乃是公孫夏的人,素來與我不對付,派人喬裝去幷州打探打探,別是在幷州出了什麼意外。”

 毛詠志點頭:“是,臣這就安排人,明早出發去幷州。”

 晉王擺手:“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毛詠志起身,勸道:“殿下白日公務繁忙,也早些歇息!”

 晉王擺了擺手,打發走毛詠志,他毫無睡意,只要一閉上眼睛便會看到曹正卿。

 當天晚上,晉王在書房坐了一宿。

 次日,晉王的心情好不容易好轉了一些,但中午毛詠志就匆匆帶著身形狼狽的平安過來。

 “殿下,曹主薄他……”毛詠志跪下便哭。

 旁邊的平安也跟著跪在旁邊。

 晉王一看他們的反應,便知昨晚的噩夢應了驗,他嘴唇哆嗦了幾下,問道:“他……怎麼死的?”

 平安跪在地上說:“回殿下,他在廣州牢房自盡了。小的們中了太子的奸計……”

 他將事情的原委簡單地說了一遍。

 晉王聽後,長嘆了一聲:“來日踏平了南越,再厚葬正卿。毛長史,從賬上撥五百兩銀子給曹主薄的家人。”

 “是,殿下。”毛詠志有些黯然地說。

 平安等兩人說話告一段落,才吞吞吐吐地說:“殿下,小人,小人還有一事要報!”

 “說。”晉王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意,莫非今日還能有比曹正卿死更糟糕的消息?

 他很快就被打臉了。

 因為平安說:“殿下,太子迎接的那個貴人好像是黃……黃參將!”

 “你說誰?”晉王懾人的目光望向他。

 毛詠志也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

 平安硬著頭皮道:“小人,小人聽說迎接的是原南越水師統領黃思嚴。當日有一支大軍進入了南越水師。”

 “沒跟廣州駐軍發生任何衝突?”毛詠志臉色大變地問道。

 平安趕緊搖頭:“沒,小人離開時,廣州風平浪靜,沒有發生任何的戰事。”

 晉王忍不住一個趔趄,撞在了身後的書桌上,眼神更是如刀鋒般森冷。

 毛詠志一把將平安拽了起來:“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平安只得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吐出來:“小人也不是很清楚,曹主薄出事後,小人怕被發現,連忙喬裝離開了廣州,臨走時,聽碼頭上的人說的,有些人還高興地說黃將軍回來了。碼頭上有些人似乎對黃……黃思嚴很熟,至於南越軍營那邊安置了很多將士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城裡還調撥了一部分糧食過去。”

 雖說平安沒有親眼看到,但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這樣才能解釋,為何喻百勝去了幷州之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照理來說,不管他這一仗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總該派人送封信回來才是,可自從去了幷州就再也沒了音訊,只怕喻百勝也已慘遭毒手。

 這下,連毛詠志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殿下,那個黃思嚴只怕早就是太子的人了,咱們上當了。”

 晉王也想到了這點。老七崛起籌謀的時間,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早得多,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哥哥將老七給喂肥了,而是老七早早就開始謀劃了,還在軍中佈局,連他自詡聰明,卻上了老七的當,他這次是白白給老七送了八萬人啊。

 晉王這一刻恨得差點捶胸頓足,恨不得回到兩個月前,扇自己一耳光。他雙拳握得死死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剋制住摔東西的衝動:“再派人速速去幷州一趟,查明情況。”

 毛詠志點頭:“是,殿下,那朝廷那邊怎麼辦?”

 延平帝派了人來接管襄州的駐軍,為了保住這批人,也為了剷除掉太子,晉王派人南下,還打著平亂的幌子,如今亂沒平,反而折了八萬大軍進去,朝廷那邊還要問責,可謂是雪上加霜。

 晉王面色鐵青,揮退了平安,揹著手走到窗前,惡狠狠地說:“父皇不是忌憚我嗎?如今我兵力損失近一半,倒是他的好兒子,手上有了十幾萬人,我不信他不怕。研墨,我要寫奏摺。”

 晉王在奏摺中直接將黃思嚴定義為了叛徒,說其跟襄州反民勾結,殺了喻百勝,佔據南越,形成割據之勢。又言很擔心太子的安危,懇請延平帝派兵去廣州,將太子接回京中。

 最後,晉王表示,自己願意帶兵前往南越平亂,以保大景平安。

 最後一點,延平帝肯定是不會答應的。晉王最主要的目的是給黃思嚴潑髒水,同時讓劉子嶽回京。

 只要劉子嶽回了京城,在延平帝眼皮子底下晃兩圈,延平帝知道這個兒子也不好拿捏之後,自然會對太子起忌憚之意。若他們父子能相爭,也能給他多贏得一點時間。

 隨後,晉王又給傅康年寫了一封信去說明了情況。

 ***

 三伏天,京城就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個火爐中。

 一大早太陽就盡職盡責地爬起來,烘烤著大地,到了晚上,這情況也沒絲毫的好轉,連吹來的風都是熱的。

 這樣的天氣,人的情緒也跟和火星子一樣,一點就燃。

 傅康年從衙門回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就不悅地放下了杯子:“這麼熱的茶,想燙死我啊?”

 伺候的僕人嚇得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饒。

 見狀,管家進來,將其趕了出去,親自拿著壺,重新給傅康年倒了一杯茶:“老爺消消氣。”

 傅康年心情煩躁,看了一眼茶水未動,問道:“最近可有殿下的信送過來?”

 管家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