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102章 102

 晉王被押送回府中, 晉王妃便聞訊趕了過來,抹著眼淚說:“殿下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肯定是有人誣陷殿下,臣妾去求祖母!”

 晉王妃的祖母乃是永寧大長公主, 延平帝的姑姑, 在皇室中輩分極高。

 她出面, 延平帝多少要給點面子。

 晉王攔住了她, 握住晉王妃的手往裡走:“王妃不必擔心, 此事父皇定會查清楚, 還我一個清白。這時候還是不宜驚動祖母她老人家。”

 好說歹說,才將晉王妃哄走。

 那邊王府長史毛詠志已經在院子外候了許久。

 晉王讓他進來。

 毛詠志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屏退左右, 憂慮地說:“泉州距京城上千裡之遙, 葛二兄弟受了傷,還能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告狀, 這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後故意陷害殿下。”

 晉王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甚至連人選他心裡都有數了,老三倒是有這個心, 但自從廣正初出事後,老三手底下的人已經散了大半,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吳王性格跳脫, 以前唐家將資源都集中給了老三, 並不曾幫吳王培養多少勢力, 吳王動手的概率也不大。

 老七多半已經葬身大海,更不可能跳出來誣陷他。

 老八老九倒是成人了, 但他們不得聖寵, 母族平平, 在朝中也沒多少支持,即便他倒下,也輪不到他們,兩人完全沒必要出來幹這等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老十及後面的兄弟,年紀都還比較小,更沒這個城府和實力。

 想來想去,老五的概率最大。

 錢皇后陰險狡詐,非常會哄父皇,宮裡年年都有新人進來,後宮的妃嬪換了一茬又一茬,便是晉王的母親成貴妃這些年也沒多少寵愛了,延平帝一個月去她宮裡也不過一兩次。

 但錢皇后不一樣,雖未盛寵過,但也從未失過寵,是宮裡的常青樹。初一十五,延平帝必去坤寧宮,此外一個月還會去兩三回。她的話,延平帝時常能聽進去。

 而信國公錢茂更是老奸巨猾,背後還有不少勳貴。

 楚王身為父皇的嫡次子,要說他們對那個位置沒什麼想法是不可能的,他們很可能許久之前就開始謀劃了。自己中了他們的奸計不過是遲早的事。

 不過晉王並不是特別擔心這事。

 他沒做過,光憑那兩人的口供,不足以定他的罪。這事總是要查證的,泉州離京城天高地遠的,一來一回,兩三個月都不止。

 這中間會出多少變故,誰也說不清楚。

 因此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去洗清自己身上這個汙名,但他擔心錢皇后他們還有後招。

 錢皇后、錢茂兄妹可不像前太子那麼沉不住氣,這麼些年,他們一直坐山觀虎鬥,老五也就跟在他和燕王身邊,幫著孤立孤立前太子,什麼功夫都沒廢,就剷除了一個勁敵。

 依這兩人的城府,一旦對他動手,就絕不可能只有這一招,一擊不致命,他們必然還有其他的謀劃。

 但現在晉王被軟禁,出不了府,很多事不方便辦,更重要的是他現在也不知道皇后手裡到底有什麼後招,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轉守為攻,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

 把錢家,甚至是錢皇后扳倒之後,就再也沒人給他使絆子了。

 晉王對毛詠志說:“讓人給傅大人捎個信,讓他全力去查錢家和楚王。”

 宮裡傅康年不方便插手,他打算另外安排人悄悄給母妃送信,讓她看看能否查到錢皇后的把柄。

 當天傍晚,傅康年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到府中便接到了這封信。

 看完信後,傅康年問:“那人可還留了其他話?”

 管家搖頭:“沒有了,只說讓大人親啟這封信。”

 傅康年點點頭,將信燒了。他本來已經疏通好了關係,明天就能見到葛二兄弟,向他們說明這一切都是別人的奸計,他們二人上當了,希望他們兩人能站出來澄清這事,還殿下一個清白。

 但如今殿下在信中卻讓他不用管其他的,將所有的力量都拿去查楚王和錢家。

 殿下的判斷幾乎沒出過錯,今日這麼吩咐必然有他的道理。

 略一思索,傅康年就召回了原先派出去的人,重新給他們佈置了任務,並發動自己的人脈,全力查錢家和楚王。

 ***

 晉王所料不錯,錢家確實還有後手。

 見晉王在朝堂上應對得體,最後竟絕處逢生,贏得了一線生機。

 錢茂當然不可能給晉王喘息的機會,錢茂立即招來親信,吩咐了一陣子,又對楚王說:“殿下進宮將這事稟告給娘娘吧,就說要進行下一步了。”

 楚王屁顛顛地進了宮,添油加醋地將朝上的事說了一遍。

 錢皇后聽完後笑道:“這其中肯定是有誤會,你父皇現在定然很傷心,母后去看看他,你也早些出宮吧,沒事別亂跑,多聽你舅舅的。”

 楚王點頭,高高興興地出了宮。

 錢皇后則讓廚房的人做了下火的蓮子羹去見延平帝。

 “臣妾見過陛下。”錢皇后行完禮,親自奉上蓮子羹,“這陣子天氣炎熱,火氣旺,臣妾讓廚房做了下火的蓮子羹,還加了冰塊,涼涼的,子安可愛吃了,來臣妾宮裡一口氣喝了兩大碗,陛下嚐嚐,你們父子口味都差不多,您肯定也喜歡。”

 延平帝接過碗,嚐了一口,裡面應該還加了點白糖,甜甜的,冰冰涼涼的,入口通體舒坦,感覺渾身的燥熱都去了不少。

 他讚許地說:“還是皇后你想得周到。”

 錢皇后柔柔一笑:“這是臣妾的本分,陛下別嫌棄就好。”

 “人人都像你這樣遵守本分就好了。”延平帝似乎是話裡有話。

 錢皇后斂了笑,輕聲道:“陛下,今日朝堂上的事臣妾聽子安說了。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晉王不是那樣的人,臣妾聽說,當初還是他堅持懇請陛下立老七的,他又怎麼會去害老七呢?這事,依臣妾愚見,得好好查查,還晉王一個清白。”

 “皇后,你就是太心善了。”延平帝蹙眉,老不高興地說,“他沒這壞心思,那他千里迢迢派人去泉州幹什麼?”

 錢皇后愣了一下,說道:“許是擔心老七,他們到底是親兄弟,晉王又素來關愛弟弟,老七在海上出了事,他哪能不擔憂呢?派幾個人去泉州尋找,也是人之常情。”

 延平帝嗤了一聲:“那往日不見他如此友愛兄弟。皇后,朕知道你賢惠,拿這些孩子都當親生的一樣,對他們每個都關愛有加,但這事晉王派了人去了泉州是不爭的事實,也是他自己的人反過來指證他的。朕沒將他投入大獄,已是開恩了。”

 錢皇后面露難過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很是無奈地說:“依陛下的,臣妾不提了。今日這天氣如此悶熱,怕是要下暴雨吧!”

 輕輕鬆鬆便將話題轉到了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順便又在延平帝心目中落下了個好印象,皇后如此不遺餘力地給晉王說情,他是怎麼都不會將這事懷疑到皇后身上的。

 當天晚上,京城果然下了一場大暴雨。

 暴雨似乎將空氣都沖刷了一遍,第二天清晨的空氣都新鮮了許多,一改前兩日的悶熱,京城上下都覺得舒坦了許多。

 接下來幾日的天氣都不錯,不算特別熱,好天氣一直持續到下一次朝會。

 這次上朝關於晉王的事還沒有定論,就又有一名工部的員外郎站了出來,鄭重其事地說:“陛下,微臣有一事稟告!”

 延平帝昨晚沒休息好,有點困,打了個哈欠:“什麼事,說吧!”

 那員外郎磕了個頭,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從懷裡掏出一疊紙:“陛下,微臣要參奏晉王。去年,前太子殿下去利州救災時,民間到處都流傳著前太子利用救災一事為自己揚名立萬,甚至不惜作假,只為給自己貼金,甚至組織百姓立碑塑像。但據微臣所查,此事並不是前太子所為,而是晉王殿下派出去的人做的。”

 延平帝本就對太子的自盡心有愧疚,如今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猛地站了起來,急切地吼道:“你說什麼?拿上來。”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迫切。

 陳懷義默默看著地面,眼底一片漠然。同樣是關於太子和晉王的事,前幾日,陛下雖也震怒,但當時的表情可沒這麼急切,這區別對待還真是明顯,得虧平王沒回京。

 鄔川趕緊跑過去接過那疊紙,拿上去給延平帝過目。

 延平帝都忘了坐下,站在高高的龍椅前,一張紙一張紙地往後翻,速度極快,一時之間,殿內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刷刷刷的,一下下砸在臣子們的心中,尤其是晉王的嫡系,一個個都忍不住面露急色。

 大家都知道,朝堂上只怕又要變天了。

 很快,延平帝就翻完了這些紙,抬頭質問道:“姚方,這些證據你從何處而來?為何不早些向朕稟告?”

 姚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回陛下,微臣當時隨太子殿下去利州救災,太子殿下不顧災區危險,第一天就入了城,親自安置災民,調撥糧食,幫助災民們安定下來。太子殿下愛民如子,所做的一切,微臣當時都看在眼裡,利州百姓的讚譽雖有所誇張,但絕大部分都是事實。微臣當時就沒想那麼多,直到回了京,連京城百姓都搞出了那麼大的聲勢迎接太子殿下,微臣這才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