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99章 099

 送走吳志後,陳懷義就回府寫了一封信,讓人秘密快速送往南越。

 ***

 但劉子嶽收到信還是在一個多月後了,這時候南越的銀杏葉也已經變黃了。

 讀完信後,他也是大為詫異,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最終竟發展成這個樣子,這麼下去,只怕太子之位就要落到他這個小透明身上了。

 真是荒謬!

 晉王不愧是男主,這份忍耐力太子拍馬都不及,難怪能在這麼多兄弟中笑到最後。

 劉子嶽折起了信,叫來鮑全:“派幾個信得過,去接公孫大人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談。”

 過了四日,不光公孫夏來了,甚至連於子林、郭富也一併到了廣州,齊聚廣州府衙。

 黎丞倒是樂天,還有些高興:“京城有陳大人他們,殿下去也無妨,這可是殿下名正言順上位的機會。”

 於子林輕輕搖頭:“不妥,殿下去了,恩師他們也不能正大光明站出來幫助殿下,否則咱們瞞了這麼久的事就前功盡棄了,而且陛下恐怕也會對殿下心生戒備。”

 他們的大本營還是在南越,兵力也在南越。若是再失去皇帝的寵信,殿下那就等於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而皇帝的寵信是最不可琢磨,也是最不持久的東西。

 沒看前太子,元后所生,做了近三十年太子,還不是說廢就差點廢了,即便沒廢除,皇帝對他也戒備得很,最後只能狗急跳牆。

 郭富也說:“殿下不可回京。”

 他來得最晚,對平王在京中的勢力不清楚,但肯定是不如晉王深厚的。這一去京城,平王所有的優勢都沒了。

 黎丞苦笑道:“可萬一聖旨來了,殿下總不能違抗聖旨吧?”

 當然,平王也可以這麼做,但這就等於跟朝廷撕破臉,晉王他們正在找藉口收回南越的兵權,這不是等於給他們藉口嗎?

 大家都沒出聲,顯然對眼前這個局面有些頭痛。

 良久,公孫夏道:“殿下不能輕易回京,實在不行就託病吧,天高地遠,總能拖延一陣子。”

 這麼遠的地方,拖延個半年一載都是常有的事,到時候京城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黎丞積極贊同:“沒錯,臣這就找大夫,提前做好準備。”

 其他人想想,短時間內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暫時這樣矇混一陣子了。

 見他們愁眉苦臉的樣子,劉子嶽先笑了:“大家也不用太擔心,說不定這聖旨不會落到我頭上呢。晉王與楚王現在不想跟太子之位沾邊,可不代表京中其他勢力不想。”

 他們倆是因為看透了延平帝的想法,知道太子現在是就是燙手山芋,都想將對方推上去弄死。可其他皇子未必這麼想,像庸郡王,若能登上太子之位,他一定不會放過。

 畢竟這可是他唯一的機會。

 就是不知道延平帝願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公孫夏頷首讚道:“沒錯,殿下說的是,聖旨都還沒來,大家也不用驚慌,該幹什麼幹什麼,這事未必沒有轉機。”

 但等送走眾人後,獨自面對劉子嶽時,公孫夏又看了一遍陳懷義的信,嘆道:“殿下,這聖旨恐怕有八成的幾率會到南越,咱們得做好準備。”

 劉子嶽眯起眼:“相爺,這聖旨未必是壞事。我非嫡非長,拿什麼跟他們爭?有了這道聖旨,我就有了名正言順的機會。”

 有時候藉口也是很重要的,沒看那些造反的很多都打著什麼“清君側”的口號,又或是護駕的旗號嗎?還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就是有時候“正統”這面大旗好用。

 因為這天底下的文人能士從小受的便是忠君思想的教育,有一部分人腦子一根筋,就堅持要認可正統,忠於朝廷,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哪怕忠誠的皇帝是個搞得天底下民不聊生的昏君,他們還是一樣的效忠於皇帝,效忠於朝廷。

 說好聽點,這叫忠義,說難聽點就叫迂腐,被洗了腦。但這種人也是最好用的,一旦你佔據了正統,哪怕從未見過你,他們也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你。

 “殿下莫非是打算以身涉險,去京城?”公孫夏還是有些不贊同,京城的水太深了,他們在京城毫無優勢可言。但在南越就不一樣了,自給自足,可攻可守。

 劉子嶽輕輕一笑道:“當然不。這道聖旨我要,但去京城當那等傀儡太子,做他們角力的背鍋俠,我肯定不做。”

 公孫夏見劉子嶽的表情篤定,心下有了猜測:“殿下莫非是有了主意?”

 劉子嶽只有四個字:“金蟬脫殼!”

 ***

 京城,自錢茂提起平王之後,朝堂上支持晉王的聲音便多了不少。

 比起履歷平平,毫無建樹的平王,顯然晉王在大臣們心目中的聲望更高,就連中立的大臣,還有些純臣也下場支持晉王。

 這可不是晉王樂意看到的。

 要是以前這些人支持他,他肯定高興,但現在這種風口浪尖,越多的人支持他,父皇恐怕就越忌憚他,怕他是第二個前太子,要是他真的被這些大臣們強推了上去,只怕父皇要寢食難安。

 因此一看風向不對,晉王便讓底下的人也轉而支持平王。

 陳懷義心裡自是萬分不願的,但他若是不表態,不順著晉王的意思辦事,只怕他的身份就瞞不住了。所以他面上非常贊同,朝堂上也第一個跳出來轉而支持平王,妥妥的晉王黨第二人。

 有了晉王的人馬支持,又有錢茂等人高呼,朝中支持平王的人開始佔據了多數。

 平王這個名不見經傳,十來年沒回過京城,都被大家忘到九霄雲外的皇子竟難得的成為了京中的大紅人。

 甚至這時候還有人想起了平王未曾婚配這事。

 對於這種情況,延平帝當然樂見。

 立京城這幾個年齡大的兒子他都不放心,立還未成年的,也完全無法與晉王等抗衡,還是平王最合他的心意,平王即便做了太子,那在京城也沒什麼勢力人脈,只能聽他這個父皇的。他讓打那,他讓做什麼,平王都得乖乖配合,還能堵住大臣們天天喋喋不休的那張嘴。

 皇后看出了延平帝的心意,也趕緊表態。

 “陛下,臣妾聽聞老七這些年可是越發長進了,臣妾覺得他就不錯。傅康年和陳懷義這兩個老東西,非要推薦子安,子安是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嗎?只知道吃喝玩樂,哪是那塊料,還是交給老大、老七更讓人放心。”錢皇后故意提了晉王。

 延平帝的眉頭皺了皺,想起陳懷義和傅康年的上躥下跳,心裡就有些不高興。

 他倒沒懷疑皇后,畢竟錢皇后一直表現得善解人意、與世無爭,對所有的庶子都很好。哪怕是對太子,也從未落井下石過,當初還勸他從輕發落太子。

 “皇后你就是過謙了,子安有孝心,雖然做事衝動了點,但為人仗義,比他幾個哥哥好多了。”延平帝誇道。

 這種話錢皇后可不會當真,她柔柔一笑:“那是陛下您偏疼他,他就跟個小孩子一樣,想一出是一出,沒個定性。倒是老七,都差不多十年沒見他了,也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樣了。臣妾還記得,去南越之前,他可憐巴巴地跑到臣妾宮中說沒銀錢的樣子,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也是臣妾失職,老七都這麼大了,還沒說親,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回頭臣妾將京中的貴女名冊都拿過來,好好挑,回頭再問問老七的意思,看他喜歡什麼樣的,一定要娶個合他心意的王妃,這樣兩個人才能過到一塊兒去,和和美美的。”

 錢皇后以前是不想沾這事的。但現在延平帝有了立劉子嶽的意思,也就由不得她漠視此事了。否則就是她不提,等劉子嶽回京,延平帝也會提這事,朝中大臣們也會提這事。

 她主動提起還可以彰顯她的賢惠和慈愛,等延平帝提起那便是她這個嫡母失職了。

 果然,延平帝並未計較她這麼多年的不作為,反而笑道:“你啊,就是太慣他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皇后你做主,給他選個清貴人家才貌雙全的嫡女即可。”

 錢皇后聽出了重點,清貴,這種大多是迂腐耿直的大臣,在朝中不怎麼拉幫結派,自然沒多少助力,有這樣的岳家,平王可得不到什麼助力。

 陛下這是將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既要冊封平王,又不想給平王任何的支持。平王即便坐上那個位置也不必擔心。

 正好這想法也合她的心意,她也不想看到平王在京中弄個強有力的岳家。錢皇后笑道:“是,臣妾這就開始挑人,回頭陛下也幫臣妾把把關,免得臣妾挑的人老七不滿意。”

 延平帝頷首:“他能有什麼不滿意的。這事就有勞皇后了。”

 兩日後,延平帝正式下旨,冊封平王為太子,授予冊書寶冊,並派禮部郎中費敏前去南越,迎太子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