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74章 074

 廖公公瞥了一眼對面的李安和跟溫開義、詹璟,當著這三人的面,他能說什麼?

 平王殿下都二十歲出頭了吧,這麼大的年紀也該懂事了,做事怎如此糊塗沒成算。

 他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也不可能真的當著另外三人的面說什麼,只能道:“娘娘掛念殿下,因此特意讓奴才給殿下帶了些東西過來。”

 說完一揮手,下面的人自動將幾口大箱子搬了進來。

 廖公公拿出禮物清單交給旁邊的衛兵,笑著說:“南越偏僻,殿下受苦了,娘娘甚是想念殿下。殿下若是缺了什麼儘管提,娘娘差人給您送過來。”

 劉子嶽接過清單一看,皇后娘娘這次是下了不少血本的,五千兩銀子,兩百匹錦緞,還有一箱子各種名貴的藥材。

 全是值錢的玩意兒,這禮物送得甚是得他的心意,劉子嶽臉上的笑容都真誠了許多:“讓母后破費了,兒臣感激不盡。”

 不過廖公公能正大光明地當著另外三方人的面將這些拿出來,說明這些都是過了明路的,那應該也不是皇后私人掏腰包給他的。恐怕是他那好父皇的慈父心又再一次發作了,補償他的。

 皇后也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也好在這裡賣他一個好。

 溫開義見到這一幕,想到大人讓他送來的禮物,頓時有些拿不出手。

 傅康年出手自是不及錢皇后大方,他沒送銀子,而是讓溫開義送了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這禮物本也不錯,可跟幾千兩銀子和一箱箱的名貴藥材、絲綢相比,那就太寒酸了。

 燕王也捨不得投大錢在劉子嶽身上,讓李安和帶來的是一副名畫,值幾百兩銀子。既貴且又符合燕王平日裡展示給人看的形象。

 但名畫再好能抵得上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銀?

 不過李安和倒沒什麼心裡負擔,他早就知道這趟任務必敗。平王殿下可不像京中他們所說的那樣無能、懦弱、愚蠢,因此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尋能讓燕王接受的藉口。

 如今廖公公這麼一搞,現成的理由都有了。非是他不中用,實在是皇后給得太多了,誰能拒絕真金白銀的誘惑呢?

 若不是廳內還有這麼多人,他都要笑出來了。

 對比李安和的輕鬆愜意,詹璟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有了皇后娘娘這些禮物珠玉在前,他手裡那個禮物完全拿不出手,弄得他都不好開口。

 他不好開口,倒是溫開義按捺不住了。

 溫開義是武將出身,後來在戰場上負了傷,因為沒什麼軍功,也沒個靠山,因此沒能謀個一官半職的。

 還是傅康年看他可憐,留了他在身邊做事。這些年,他都沒能給傅大人做點什麼,好不容易謀得這樁差事,若什麼都沒辦成,有何顏面回去見大人。

 他正想開口,就聽廖公公笑眯眯地說:“殿下,娘娘有幾句話讓奴才捎給您,咱們借一步說話。”

 廖公公也是沒法子,平王這個沒有眼力勁的,他這麼多禮物都送上了,平王也沒單獨請他說兩句的意思,他只能自己提出來了。

 劉子嶽眨了眨纖長的睫毛,眼神無辜而懵懂,問出一個極蠢的問題:“母后讓你捎什麼話給我,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嗎?在這裡的,都是自己人對吧?”

 廖公公的臉霎那間漲成了豬肝色,見過沒眼力勁兒,真沒見過這麼糊塗的,難怪不受寵呢。

 當著對面三方的面,廖公公也不能否認,只能訕訕地笑道:“這……這是當然,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娘娘擔心您在南越受苦了,因此想讓奴才多問幾句。”

 劉子嶽舉起結實的拳頭,憨憨地笑道:“母后最是關心我了,廖公公你讓她放心,我長得結實得很呢,比在京城時長高了三寸,體重也長了十幾斤。”

 雞同鴨講,完全沒法溝通。平王這麼多年,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廖公公氣得再也不想講話了,勉強笑了笑,閉上了嘴。

 他不再開口,劉子嶽也不著急,眉飛色舞的眼睛一瞥,盯上了李安和:“三哥派你來?可是有事?”

 李安和連忙起身行禮:“小人李大全,乃是燕王府的一名管事。王爺記掛著平王殿下,因此特意派小人來探望您,燕王殿下還將他最喜歡的一副古畫送給殿下,請殿下過目。”

 劉子嶽瞥了一眼畫作,還可以,值個幾百兩銀子,夠他們軍營中幾千人敞開肚子吃兩頓肉。

 他笑盈盈地說:“三哥有心了,請你轉告三哥,這畫我甚是喜歡,一定好好珍藏。”

 廖公公已經什麼脾氣都沒有了,都說了是燕王的心頭好,平王半句推辭都沒有就這麼收下了?有這麼做事的,眼皮子實在太淺了,也不怕人笑話。這若是在京中,還不知怎麼議論他呢。

 李安和拱手笑道:“殿下與我家王爺不愧是兄弟,這喜好都一樣,我家王爺知道了定然很高興。”

 劉子嶽點頭,給了他一點面子,問道:“三哥可還好?京城一別,好些年沒見到三哥了,你回回頭轉告三哥,廣州的海鮮特別美味,他若是得了空,一定要來,我帶他去海釣,比打獵有意思多了。”

 “是,小人一定替殿下將話帶到。”李安和恭敬地說。

 旁邊的溫開義見二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很是著急,趁著他們的話題告一段落,連忙站出來道:“小人溫開義見過平王殿下,恭喜殿下,我家大人特派小人送了一把絕世好刀贈與殿下。好刀贈英雄,殿下請過目。”

 一口紅木箱子被打開,裡面擺放著一柄寒光凜凜的大刀。點點陽光從屋頂上的明瓦上透下來,打在森冷的刀背上,寒氣逼人。

 劉子嶽見之心喜,走過去將刀提了起來。此刀非常重,約莫十數斤,刀鋒銳利。

 “好刀!”劉子嶽隨意在空中比劃了兩下,讚道。

 這刀可比他們鐵礦裡冶煉出來的兵器好上不知多少倍,哪怕這刀是精挑細選的,但也說明他們的武器也落後朝廷不少。這也正常,朝廷壟斷了鹽鐵,私人不得采礦冶煉鐵器,民間的鐵匠師傅哪比得上工部下面的那些世世代代為朝廷打造兵器的匠人。

 光有人不行,還得有好的武器。

 劉子嶽心念一動,對旁邊的衛兵說:“拔出你的刀!”

 然後劉子嶽舉刀直接劈了過去,只聽清脆的一聲響,衛兵的刀斷成了兩截,一端掉在了地上。

 劉子嶽有些遺憾地說:“咱們南越的兵器實在是太差了,溫開義,你可懂這鑄器之法?”

 溫開義眼皮子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平王這麼莽,這麼直的嗎?竟大剌剌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他要鍛造兵器的法子。這不是應該大家關起門來,私底下討價還價的嗎?

 這麼大的事,溫開義可做不了主。而且他們與皇后和燕王和太子的人不同,他們是極力拉攏平王,但晉王這邊卻是既要拉攏,又要防備,怎麼可能將精妙的生鐵冶煉鍛造之法告訴平王。

 所以他有些尷尬地說:“這,讓殿下見笑了,小人不懂。”

 “這有什麼好不好見笑的,我也不懂。”劉子嶽張嘴就來。

 這話說得溫開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在一旁陪笑。

 看到他也吃了鱉,廖公公和詹璟心裡都痛快了不少,至少平王是一視同仁的,連晉王的面子也一樣不賣。即便他們這趟失敗了,傅康年派來的人也別想成功。

 大家都一樣,似乎就沒那麼難受了。

 見沒人接他這話,劉子嶽將刀放回了箱子裡,並讓人抬回了他的房間,然後看向詹璟問道:“你是我二哥派來的?二哥有什麼吩咐?”

 被點名,詹璟真是坐立難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實在不好意思拿出太子給的禮物,只能起身拱手笑道:“小人詹璟。太子殿下聽聞平王要到廣州擔任水師統領,特派小人來向殿下道喜。”

 “這樣啊,你替我謝過二哥,勞煩他記掛了。”劉子嶽客客氣氣地說,態度遠不如對前三者親近。

 詹璟很是尷尬,哪有祝賀道喜半點禮物都沒有的?可這禮物現在送出來,恐怕不但沒有作用,還會招來其他人等的嘲笑。他只能尷尬地跟劉子嶽客套了兩句。

 劉子嶽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太子多半是沒準備禮物。

 這個二哥,還是嫡長子呢,真是太摳門了,招攬人半點誠意都沒有,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他當自己是傻子啊。

 詹璟只是個跑腿辦事的,為難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劉子嶽主動結束了他的尷尬:“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今日就留在營中用飯吧,嚐嚐咱們軍營的大鍋飯。”

 目的沒達成,回去沒法交差,幾人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但等到了嘈雜的飯堂,聞著士兵們身上的汗味,飯菜的味道,海產品的味道,跟著錢皇后多年,也算是養尊處優的廖公公有些受不了了。詹璟乃是公子哥出身,也沒吃過苦頭,哪習慣這個,倒是溫開義與李安和很是自在。

 但軍營裡的大鍋飯味道實在好不到哪兒去。廣州臨海,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海產品,有些海產品處理得不好,腥味很重,北方來的這些人都吃不習慣。

 動了幾筷子,大家就以不餓為藉口放下了碗筷。

 熬過了午飯後,劉子嶽又熱情地邀請他們:“大家要不要看咱們的水師訓練?”

 看著大太陽底下揮汗如雨的士兵,幾人都拒絕。這訓練有什麼好看的,還要在太陽底下站那麼久。更關鍵的是,今天這麼多人,平王又傻兮兮的,完全沒單獨跟他們談話的意思,再留在這兒除了吃一鼻子的灰也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