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40章 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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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後,黃思嚴回來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幾百箱沉甸甸的銀子。

 劉子嶽接過賬本,看了一眼總數,挑了挑眉:“這麼多?”

 這一趟比他上次賣二十萬斤棉花還賺得多,幾乎多了一倍。

 黃思嚴樂呵呵地說:“公子,咱們的白糖都被池三爺包了,小的按您的吩咐,給了容老闆五千斤。此外,那個李老闆還跑過來找了小的,也想買咱們的白糖,被小的給拒了。他上次那樣坑咱們,誰還跟他做買賣啊。”

 最近太忙,黃思嚴不提,劉子嶽都要忘記李老闆這號人物了。

 他笑了笑說:“不用搭理他。這一趟差事你辦得很好,你額外獎勵十貫錢,船上其他人各五貫錢。這陣子大家都辛苦了,我給你們放三天的假,好好休息。”

 黃思嚴不想休息,幹勁兒十足地說:“公子,池三爺說,讓咱們將所有的白糖都裝船先運送去松州,若是京城價格好,他可以給咱們提價。小的尋思著,小的走了這麼久,咱們這陣子又存了不少白糖吧?”

 他都走了差不多一個月,一天生產一兩千斤應該也有好幾萬斤了。

 劉子嶽輕輕搖頭:“沒了,給了苗老闆周掌櫃他們一些,咱們現在只有兩萬多斤,為了這點白糖大老遠跑一趟不划算,再說要過年了,好好休息,過完年再說吧。”

 劉子嶽以前幹勁兒那麼足是怕坐吃山空,養不起跟著他來的這幾百人。

 但棉花和白糖的暢銷,已經將他過去一年的開銷都補了回來,還有多餘的,如今他的小金庫又滿滿的了,不缺錢,人自然就沒那麼積極了。

 “可是,公子,這有錢不賺,小的心裡難受啊。”黃思嚴撓了撓頭,提議道,“公子,兩萬多斤就兩萬多斤,小的願帶隊跑這一趟。”

 劉子嶽看著精神奕奕的黃思嚴,懷疑這傢伙是個奮鬥逼,擱現代肯定是那種老闆最喜歡的員工。

 他說:“你不過年,別人還要過年呢?白糖放在那裡短時間內又不會壞,你著急什麼?今年是咱們在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家過的第一個年,所有人都要整整齊齊的,當初你們四百三十五人跟著南下,今年過年一個都不能少。過完年,你要去松州,我不攔你。”

 去年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整理好,在連州城裡過了一個倉促的年,因此也沒什麼準備。

 但今年不一樣,他們有錢了,而且還有了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不得好好熱鬧熱鬧。

 聽劉子嶽這麼說,黃思嚴只得作罷:“那好吧,只是要讓池三爺久等了。”

 “他又不會親自去等,頂多每天派個人去碼頭看看,見不到人肯定就明白你要過完年再去了。”劉子嶽說。

 黃思嚴想想也有道理。

 說到過年,那絕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劉子嶽決定提前回興泰,好好樂呵樂呵。

 他讓黃思嚴給廣州的官員還有經常來往的商家都準備了一份年禮,提前送了人,然後便關了鋪子和劉府,在門上貼了一張紙“回家過年,初六開門”,就鎖上門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第二天,李老闆的船也靠岸了。

 下船後,重新感受到廣州冬日溫暖的氣候,李老闆心裡感慨萬千。

 回到在廣州的宅子,稍作休息後,李老闆叫來留守的管事和夥計,詢問白糖的事:“聽說咱們廣州出現一種叫白糖的東西,你們可有聽說?”

 管事連忙點頭:“老爺消息真靈通,那麼遠都聽說了。現在白糖在廣州很受歡迎,導致黑砂糖過年都沒漲價,還是二十多文錢一兩。”

 因為那些有錢人家都買白糖去了。他們這些人才是消耗糖的大戶,普通百姓也就買個一二兩給家裡的孩子老人嚐嚐,哪也得半斤一斤的買。

 買的人沒那麼多了,價格自然也就長不上去了。

 李老闆點頭:“都有哪一家在賣白糖知道嗎?”

 提起這個,管事有些吞吞吐吐的:“就……就是那個劉七。”

 “只有他嗎?廣州城沒有別的人賣白糖?”李老闆蹙眉問道。

 管事硬著頭皮說:“其他人的白糖也都是從他那兒拿的,現在誰想拿到白糖,得看跟劉七的關係如何,關係不好的人拿不到白糖。”

 這是暗示李老闆別給他們安排這麼一個不好辦的差事。

 李老闆氣得磨牙:“又是這個劉七,難道除了他,別人就沒有白糖不成?”

 管事不說話。

 劉七那個鋪子,現在每日只售賣幾百斤白糖,限量供應,一人只能買一次,一次不超過半斤,即便有個別想倒賣的,也很難弄,因為弄太少在廣州賣,價格高了,廣州本地人寧可去劉記白糖排隊。

 要是弄到外地去賣吧,這麼少的量,連運費都不夠。

 沉默半晌,李老闆惱火地問:“難道沒人知道白糖是怎麼做出來的?”

 “知道倒是知道,聽說有人打聽出了方子,只是不好弄,具體的小的也不清楚。”管事愁眉苦臉地說。

 李老闆擰起了眉:“那你再去打聽打聽,白糖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這事不難打聽,因為劉子嶽一直沒想過能瞞得住大家。畢竟現在加工白糖的就有近兩千人,以後這個數量還會增加,這麼多人遲早會傳出去的。

 管事半天時間就打聽清楚了:“……最後多了一個步驟,用黃泥水給黑砂糖脫色,過濾掉雜質就可以了。”

 “那為何沒有人做?”李老闆皺眉不解地說。

 管事打聽的消息更仔細:“其實市面上也出現了少量的白糖,但數量非常少,而且弄得沒劉七的乾淨,價格賣得跟劉七一樣,所以大家還是更認可劉七的,也更願意去他那裡買。”

 “一群廢物。”李老闆窩火地說。

 要是他在廣州,肯定不會錯過這麼好的發財機會。

 李老闆揮手讓管事退下,然後對楊管事說:“你去聯絡聯絡周掌櫃、陶老闆他們幾個,就說我請他們在廣安樓吃飯。”

 他準備聯合這些人一起自己加工白糖,免得便宜了劉七。

 楊管事連忙去下帖子,然後親自送上門,不料卻吃了個閉門羹。

 周掌櫃做人圓滑,找了個藉口推辭,客氣地送走了楊管事。

 但陶掌櫃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對楊管事說:“當初你們東家拋下咱們一個人開溜,如今瞧風平浪靜,又跑回來若無其事地叫我們,當我老陶是他李安和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一頓飯就能收買老子?老子缺他這頓飯?你回去告訴李安和,除非他親自在廣安樓前當著眾人的面向我賠禮道歉,不然以後別叫我,我不認識他。”

 說罷,啪地一聲將們關上,連門都沒讓楊管事進。

 其他老闆的反應也都差不多。

 最後跑了半天,楊管事的帖子只送出去了兩封。

 李老闆聽到這事後,氣得半死:“這些人自己腦袋不靈光,還怪我?再說了,他們不沒事嗎?生意都做得好好的,有什麼好怨的?”

 這一天,楊管事倒是打聽到了不少消息,低聲說:“老爺,小的猜測,他們這是為了討好劉七。聽說那周掌櫃,為了跟劉七拉近乎,竟然撕毀了跟羅氏造船廠的契書,賠了小一千兩銀子,改而去了龍江造船廠訂購船隻。對了,那劉七用了三萬五千兩銀子入股龍江船廠,佔六成的股份。”

 “那龍天祿能答應?他瘋了不成?”李老闆蹭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說。

 楊管事道:“他沒吃虧呢,聽說這陣子龍江船廠搶了不少羅氏造船廠的訂單,有好幾個都已經在羅氏造船廠下了訂單的,最後寧可不要定金也要毀約,轉而去了龍江船廠下單。劉七為了給龍江船廠拉訂單,要想買白糖的商家,統統都要去龍江船廠下訂單,才有機會進劉府。”

 李老闆聽得心裡酸溜溜的:“真是便宜了龍天祿那傢伙。”

 白糖真是個好東西,他也得想辦法弄一些。

 不過周掌櫃他們也不是傻子,既然都知道了白糖的做法,沒有大規模地加工白糖,反而下大價錢找劉七買,這說明,哪怕是在廣州,白糖也不是那麼好弄的。

 琢磨了一會兒,李老闆對楊管事說:“走,咱們去找找劉七,將我從松州帶的那柄玉如意帶上。”

 他打算還是先跟劉七緩和緩和關係。

 畢竟從劉七這兒拿到貨是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其他的都是下下策。哪怕拿不到貨,他也不想得罪劉七,所以低姿態勢必要擺出來。

 但卻撲了個空,無論是劉府還是商鋪都關著門。

 至於劉七的老家在哪兒,大家倒是知道一些,出城後往西北邊走,但具體是什麼地方就沒人知道了,因為那條路上設置了關卡,不容許通行。

 眼看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李老闆只得按捺住急切的心思,準備休息幾日,等過完年再去找劉子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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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過年還有四天,興泰雖然偏僻,但過年的氣氛一點都不比廣州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