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126. 尾聲二 去華陽+《陰陽大和錄》……

 攝政期間最艱難的時日過去, 朝廷上下秩序漸趨井然。 趙嫣扭傷腰的這幾日,聞人藺陪在她身邊的時辰明顯增多,給她墊了護腰的鵝絨軟墊, 偶爾掃一眼批閱過的奏狀, 再低聲提點兩句什麼。 趙嫣順著他思路理下去,除了批閱呈上來的奏狀外,還一併安排了裴颯和四姐趙媗的定親禮,以及入夏後旱蝗之災的防患與應對、苦於天災**的洛州諸縣重建及賦稅減免問題。 如此一來, 唯出任梁州刺史的人遲遲未定。 蜀王趙承德盤踞梁州多年, 其勢力之複雜,牽扯之深,一般的文臣還真難勝任。 見趙嫣在那堆奏狀中斟酌挑選, 聞人藺漫不經心道:“梁州刺史可薦刑部司郎中袁之孝。” “袁之孝?” 趙嫣撐著下頜想了想,“這名字有些耳熟。” 聞人藺聞言哂笑,語氣也隨之涼了幾分:“就是朝堂問審時,痛罵殿下‘結黨營私、穢亂宮闈’的那位。” 他這麼一提醒, 趙嫣想起來了,腦中立即浮現出一張濃眉大眼、義憤填膺的年輕面容。 不得不說, 聞人藺看人的眼光很毒, 這樣橫衝直撞的人雖固執酸腐,卻也有幾分不畏權貴的骨氣,又熟讀大玄律法與兵書,對付梁州各方魑魅魍魎正合適。 “行, 就用他三年試試。”趙嫣提筆一揮, 勾了名字。 聞人藺屈指敲著扶手,問:“殿下就不怕此人恩將仇報,言你是記恨當初之事, 才將他調去梁州?” 趙嫣渾不在意地笑了聲,眸若點墨道:“那我就說的確如此,若他搞不定梁州之事,就不必回京了。他目光短淺,我就破罐破摔,激他一激。” 聞人藺唇線微動,俯身按住剩下的幾本札子,“這幾樁事尚不急於處理,六月後再議不遲。” 趙嫣頭一遭這般早處理完奏狀,望著齊整乾淨的案几,不可置信道:“這麼說,接下來可以清淨一個月了?” 聞人藺取走她手中的硃筆,低沉的嗓音染著笑意:“想去哪兒玩?” 趙嫣一怔,這才明白過來聞人藺的意思。 “我說你這幾日怎麼盡心盡力輔佐我批閱奏狀呢!原來提前安排好大小事務,就是為了計劃這個。” 自去年從玉泉宮歸來,趙嫣已有一年處在各方斡旋的旋渦中,不曾好生出去遊玩,頓時眼睛都光亮起來。 “我想想……華陽行宮多山林野漱,夏季躺在小軒中最為沁涼愜意。” 趙嫣眯著眼眸回味起來,“我許久沒回去了,還挺想念的,順便還能暗中觀察蜀川動靜,就是路途遠了些。” 聞人藺握住她的手起身,道:“那就去,時間夠。” 於是就這般敲定了為期四十日的華陽之行,宮中事務交予魏太后代為監管。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宜再長途跋涉,此番並未隨行回華陽,而是安心在北宮蓬萊殿頤養天年,以待落葉歸根。 朝中大臣只知攝政長公主要離京休養腰傷,並不知具體去處,但因有肅王隨行陪同,倒也不過分擔心其安危,只有條不紊地按照攝政長公主提前部署好的計劃運轉三司六部。 而此時,趙嫣正領著親侍和聞人藺乘快船西行,夏季水漲風足,三日後抵達秦州渡口,再轉乘馬車南下。 又輾轉數日,抵達成都府時已至天黑,距離華陽行宮還有一天車程,一行人便先行在城中尋了家大客棧歇腳。 遠處崇山峻嶺,巍峨如劍,夜間霧氣嫋散,空氣中浮動著椒粉的辛辣。 做生意的掌櫃是個人精,見趙嫣和聞人藺衣著氣質不凡,便知是罕見的貴客,忙擱下算盤親自出來作揖迎接。 “瞧這天黑風大,恐有驟雨,貴客遠道而來,不若在敝店用杯濁酒粗茶,暖暖身子。” “店家,有乾淨寬敞些的客房嗎?” 趙嫣戴著帷帽,開口便是流利的巴蜀話。 “有有!” 掌櫃連連點頭,目光不經意間在趙嫣和聞人藺身上掃過,攏著袖子試探問,“不知這位郎君,是娘子的何人?” “他?” 趙嫣撲哧一笑,“他是我侍衛。” 聞人藺眼皮微微一挑,不置可否道:“不錯,日夜守護的那種侍衛。” 他們說話親暱自然,掌櫃哪能看不出? 當即明白過來,失笑道:“二位可真會開玩笑!一看就只是新婚燕爾出遊的小夫妻吧,小人這兒有一套天井小院,正廂房床軟屋大,清靜雅緻,最適合二位這樣郎才女貌的貴客小住。兩側還有七八間客房,物美價廉,可供隨從休憩,您二位請!” 這掌櫃還真沒說謊,天井中綠意陰涼,階前養著兩缸睡蓮,倒映天上皎皎明月。 推開廂房的門,紗燈明亮,屏風垂幔、書畫棋稱一應俱全,窗邊的案几上還插了一瓶新折的蓮蓬荷花,極致的綠與粉白交映,的確雅緻。 客棧夥計麻利地倒好了洗澡水,奉上巴蜀特色的茶水點心,便將布巾往肩上一搭,提著桶告禮退下。 趙嫣打著哈欠入裡間寬衣解帶,聞人藺脫下外袍搭在屏風上,跟進來問:“自己能行嗎?” 趙嫣哭笑不得:“我又不曾缺手斷腿,洗個澡有何不能的。何況有流螢和時蘭在呢,你不必管我,快去收拾自己吧。” 浴桶倒映著燭火,而她眼中則倒映著粼粼的水光,笑起來宛若萬千星子匯聚其中。 聞人藺沒忍住抬手扣住她的後頸,垂首淺嘗一番芳澤,才將氣喘吁吁的她放開。 他饒有興致地揉了揉她散亂的髮髻,又捏捏她的耳垂,這才負手出門去沖涼——自寒骨毒日漸驅盡,他不再厭寒,夏日更愛以涼水沐浴,然後再帶著絲絲涼氣擁住她輕輕摩挲。 房門重新掩上,趙嫣解了衣裙邁入浴桶中,蹲身沒在熱水裡,舒服得長長喟嘆一聲。 待沐浴更衣出來,流螢已取了乾爽的布巾向前,為她擦拭溼發。 趙嫣坐在軟榻上,抬手掩唇淺淺打著哈欠,放回去時指下似乎觸及枕下的一個硬物,取出側首一看,卻是一本書—— 《陰陽大和錄》。 趙嫣上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玉泉宮追查趙元煜時,尚是“柳姬”的柳白微以此來佐證那些失蹤的童男少女和“採陰補陽”的關聯。 她迅速將書塞回了枕下,回想起方才掌櫃提到這間房時那種別有深意的笑,瞬間明瞭。 他真把自己和聞人藺當成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了,故而準備了這間別有情趣的雅房,供兩人增進感情。 趙嫣僵坐了半晌,沒忍住示意流螢和傳膳佈菜的時蘭:“你們先出去歇著吧,我自己躺會兒。” 流螢與時蘭不疑有他,放下手中的活計,福禮掩門退下。 趙嫣順手摸了只簪子,將半乾的長髮隨意挽在頭頂,隨即摸了個繡枕墊在腹下,趴在床榻上,藉著床頭燈盞翻開那本線裝繪圖的《陰陽大和錄》。 邊看便在心中感慨:原來還能這樣!這書所涉獵的方面,竟比那些啟蒙的《**經》《洞玄子》更深入百倍。 她看得太入神,連身後何時站了個人也未察覺。 聞人藺沐浴完進門,就見趙嫣翹著雙腿趴在床上,認真翻閱一本紙頁略微泛黃的圖冊,綢質裙襬隨之滑疊在膝彎,露出一截骨肉勻稱的瑩白小腿,燈火下宛若暖玉細膩。 “看什麼。”他負手俯身,輕聲問。 趙嫣肩膀一顫,欲蓋彌彰地抬手去捂書頁,然而那些既正經又不正經的圖畫與文字還是從她的指縫中漏了些許出來。 聞人藺將書從她掌下抽離,垂眸掃了眼,瞭然輕笑:“《陰陽大和錄》,殿下何時精進到,要參悟這等玄妙的‘高級功法’了?” 趙嫣沒什麼都被他說得有什麼了,磨磨蹭蹭,抱著繡枕惱然道:“我是見枕頭下藏著一本,又聽說此書於陰陽調和大有裨益,所以才翻看了兩頁。” “本王可不記得提過這書,殿下聽誰說的?” “柳白……” 才剛說了兩字,趙嫣便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 聞人藺的漆眸明顯眯了眯。 “那時姓柳的藉著假扮女子的便利,朝夕相處,就是在與殿下……探討這些?” 聞人藺撩起帶著潮氣的雪袍坐在床頭,手中書冊握成卷,有一搭沒一搭敲擊掌心,拿出審問的架勢。 “當然不是!” 趙嫣甕聲解釋,“那時候為了查趙元煜採陰補陽的案子,不得已查了些典籍而已。” “而已?” 聞人藺慢悠悠複述,聲音有種近乎溫柔的錯覺。 趙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了。 她輕咳一聲取走那本冊子,隨意翻開一頁,試圖岔開話題道:“這上邊有許多有意思的定論,譬如這篇……” 趙嫣主動湊近些,依偎在聞人藺肩頭,與他共看一卷,“這篇就提到,可從面相窺察男子的能力。龍精虎猛者,首先得頭髮濃黑。” 說到此,趙嫣抬頭看了眼聞人藺半束半披的長髮,只見其濃黑若墨,連發根都是齊整的黑色,不由眨了眨眼睛道:“唔,這點太傅倒是上佳。” 聞人藺微挑眉梢,問:“還有呢?” “還有,需明眸皓齒,則肝血充盈;眉睫濃密,鼻若懸膽……” 趙嫣一邊對著書冊,一邊好奇端詳聞人藺的樣貌,指腹從他根根分明的濃黑長眉處碾過,滑過深邃的眉骨,最終停在高挺的鼻樑。 聞人藺配合地半闔眼睫,頗有幾分任人擺佈的從容安靜。 以指腹丈量,趙嫣方知這具俊美深刻的皮囊有多完美,滿意道:“這點,太傅亦是上上佳。” 聞人藺回以一笑,好整以暇屈起一腿,任由她捉著自己研究。 “再有,腰為腎之府,還需腰緊囤翹。” 趙嫣隔著衣料感受聞人藺壁壘分明的蜂腰,矯健緊實的腹部線條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趙嫣思緒一亂,沒由來嚥了咽嗓子,繼續往下念道,“其勢米且手廷,翹……若蠍尾,則為稀世名……” 意識到最後一條深意,趙嫣臉頰忽然一熱,啪地合上書卷。 則為稀世名-器。 腦中無數混亂的記憶閃過,趙嫣總算知曉為何自己和聞人藺在一起會如此盡興,僅數次交鋒就令人沉淪上癮了。 “名什麼?” 聞人藺並不打算放過她,捉住趙嫣的手按住。 男人的墨髮絲絲縷縷自肩頭滑落,含笑的嗓音慢悠悠的,低沉蠱惑:“殿下覺得,本王此處可能堪稱……” 最後兩個字落在耳畔,噼裡啪啦炸開一片撩人的火星。 .w.co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