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冬日將近


  虛弱的勞倫德一口氣說了太多,咳嗽連連,略帶寒意的風讓他下意識緊了緊衣服,這個動作迅速被大家捕捉,不由分說地將他帶回了教皇塔內。

  “我想和路禹單獨聊聊。”

  路禹本想拒絕,因為勞倫德看起來很疲倦,現在的他一口氣說太多話都會感到難受。

  去年的大病徹底奪走了勞倫德的生氣與活力,如今要打敗他的不是病症,而是教國魔法師與醫生都束手無策,目前對眾生而言十分平等的東西——衰老。

  在黃昏城中以分裂意識躲避衰朽,最終在一次次疊加中成為了九階人偶師的克洛倫斯,強如他也被老邁衰弱的軀體拖累,無法發揮全盛時期的力量。

  勞倫德抓住了路禹的手,眼神堅定,似在懇求。

  貓荊把追逐一隻小貓的霧妖揪住,輕輕關上了門,為兩人留下足夠的時間與空間。

  路禹嘆了口氣,細心的將勞倫德露在外的手臂掖回被褥中。

  “為我說說計劃吧。”

  確認了屏蔽法陣正常運轉,路禹詳細地描述了他與塞拉制定的偷盜骨灰計劃。

  勞倫德時而思索,時而皺眉,時而緊閉雙眼,時而嘴角上揚,就最後的表情來看,他很滿意。

  “其實我們還思考過,是否有可能將你的遺體直接盜走…”

  沒等路禹說完,勞倫德的眼神變了,嚴厲且嚴肅,但只一瞬,他便重重地嘆了口氣:“不要為我做冒險的舉動,如果賭博不是最好的選擇你就會抑制衝動,理智地選擇穩妥行事,這才是我所欣賞的你。”

  “骨灰的方桉很好,就這麼辦吧,答應我,絕對不要在這件事上冒險。”勞倫德說,“失敗的風險是你和你們的領地無法承受的。”

  路禹點頭:“我知道了。”

  從善如流也是勞倫德喜歡路禹的原因之一。

  “領地未來的方向,你有想過嗎?”勞倫德問,“我指的不是發展規劃,那些最近我已經聽路路和塞拉說得夠多了,我指的是…核心目標以及更為遠大的層面上的東西。”

  按照路禹和路路最初的設想,領地其實就是他們逃避煩惱,遠離貴族與麻煩的樂園。

  路路受夠了被人欺騙,被貴族算計,她無法分辨對方懷著何種目的靠近自己,索性把門一關,過自己的小日子。

  她一度成功了,如果那場大爆炸沒有發生…

  路禹則是受夠了和一群自以為聰明,但是自私自利到了極致的人打交道。

  這一路上,從亞斯起,經過格朗、索雷森、摩斯塔納、科來,除了在藍水的蘑孤人、狼人還有魔狐身上感受到了這片大地上少有的溫暖,其餘大多時候路禹心很冷。

  他盡力地扮演,讓自己在人群中沒那麼顯眼,好融入這些人中,但是他終究無法變成他們。

  養育他成長的土地賦予了他獨特的價值觀,但他也知道不能違背時代的潮流逆行,漫長的歷史告訴了路禹敢這麼做的人必然屍骨無存。

  路禹沒有能力救太多人,正如克洛倫斯用一個福利院傳遞給他的讖言,他決定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庇護自己珍視的人與物。

  更為遠大的東西…

  路禹若有所思:“如果有能力,我會釋放出一些種子。”

  “什麼種子?”

  “能稍微攪動一團死水環境的種子。”路禹說,“您有聽說過凡妮莎嗎?”

  “塞拉與我說過她的故事,我確實沒想到偉大的薩耶爾·盧卡米亞竟然有一位如此強大,且從未被記載於任何典籍中的伴侶。”

  “她在居住的小屋中寫下了一份日記,其中有那麼一段…”

  “我將以我所能,開放我所知的一切,不為名利,不為回報。”

  路禹翻閱時曾被凡妮莎的精神深深震撼,自誕生起便飽受磨難的她一步一步成為了超越時代的魔法師。

  與那些死死攥緊了手中知識的魔法師不一樣,她嘗試著以一己之力打破閉塞。

  不知名的意外使得她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路禹不禁思考,如果凡妮莎未曾消失,她是否能為這一團死水,閉塞無比的魔法學界帶來一絲絲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