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去不回不止少年
“院長可以理解為,懷風正在為師父守孝,見而不聞,自然非禮。”
卿相嘆息一聲,說道:“隨你吧。”
陳懷風又看向了一旁那個道人,行了一禮。道人九疊,放眼整個修行界,都是境界奇高之人。
“這位應該是缺一門的前輩?”
木搖風很是端正的回禮。
“缺一門,木搖風。”
陳懷風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靜地說道:“請。”
請之一字,當然不是請出手的意思。
只是請上山的意思。
不請而來,自是非禮。
......
卿相靜靜地站在當初叢刃執劍而立的位置,眯著眼睛,越過青山,看向了某處劍痕劍勢極為鮮明的遠方。
當初便是在那樣一處青山之上,某位人間帝王,握住了叢刃的方寸,施展了那樣一式磨劍崖的絕學。
懸於一線而決於一念之意,至今猶存。
這位只在三觀之下的道門大修,站在這樣一處青山之巔,依舊能夠從那些殘留於人間之中的諸多行跡與意味之中,感受到當初那樣一劍所帶來的壓迫感。
那一劍停在了青山之前,或者說,是叢刃所站的這一處之前。
神河所施展的人間一線,自然不可能被叢刃所攔下來。
所以,大概當晚,曾經在這片人間之中,出現過了一個酒葫蘆。
於是那一劍之勢,被盡數截留,未曾真正的落向這片人間。
至於那個來自缺一門的木搖風,則是無比震撼的站在卿相身旁。
有些東西,親眼所見,與道聽途說,自然是不一樣的感受的。
哪怕他明知道自家觀主都是因為那兩個劍修之爭,從而受了重傷,才不得不回觀修養。
只是當他真的親眼看見存在於這一處的那些劍意之痕的時候,依舊深深的陷入那種惶恐之中。
一直過了許久,木搖風才很是慶幸地嘆息著。
“大概世人並不知道,在今年三月的時候,他們便曾經真的懸於一線而決於一念。”
卿相輕聲說道:“你要知道,彼時的南方,便是那位神女大人,都是將冥河之力牽引向了大澤彼岸。磨劍崖絕學人間一線,從來都不是應該存在於人間的劍式。”
陳懷風便沉默不語地站在不遠處——這個位置,當初曾是某個叫做張小魚的劍修站立的地方。
這個劍修後來當然也許多次站在那樣一處青山之巔,看著那些劍痕沉思著。
這片人間殘留著諸多的痕跡,不止是劍意,也有巫鬼之力,也有道韻。
只是所有的那些東西,都彷彿是在為某個蒙著眼睛的白衣劍修的出現做著鋪墊一般。
就好像。
就好像命運就是這樣。
就是陳懷風與卿相所站的地方。
就是當初張小魚與叢刃所站的地方。
人們站在過往的足跡裡,無比誠懇地思索著許多東西。
然而好像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無法從命運裡有所收穫。
一如卿相無比徒然地嘆息著。
“叢刃啊叢刃,你確實是個王八蛋。”
一個以因果劍聞名,精通九字真言巫鬼之道與佛門宿命通的人,卻偏偏什麼也不說,帶著他的劍瀟灑地離開了南方,一言不發的死在了東海。
當然可以說是個十足的王八蛋。
卿相轉回頭來,看著那個在這片青山裡待了很久的劍修,無比誠懇地問道:“你師父究竟想要做什麼?”
陳懷風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院長都不知道,我又如何會知道?”
卿相嘆息了一聲,轉身向著山下而去。
“看來這樣一個問題,只能去問神河了。”
木搖風與陳懷風站在山頭,看著那個安靜地向著南方而去的身影。
神河已經回到了槐都,那場槐都的短暫的風雨,在悄無聲息之中平靜了下來,便是人間劍宗的那些劍修都不知去向。
接下來的故事,自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些據守南方的叛軍與懸薜院之人,將要面對來自北方的清算。
卿相當然不可能長久地在人間閒逛著。
前來叢刃身死之地看一眼,大概便是這段旅途最後的一站。
身為懸薜院院長,這個書生終究還是要回到南方去,準備迎接自己的故事。
一直走了很遠,卿相卻是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陳懷風,想了很久,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只是嘆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重新轉回頭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青山。
那個叫做木搖風的,來自缺一門的道人,亦是向陳懷風辭別而去,只是大約去的方向有些不同。
木搖風向北而去,或許目的便是青天道。
陳懷風在那處山頭站了很久,而後人間終於有劍光倏然而回,懸停在了陳懷風身前。
劍上乾乾淨淨,並無血色。
只是在劍鋒之處,卻是有著一處極為凌厲的豁口。
陳懷風靜靜的看著身前之劍。
師兄與師兄自然亦有差距。
這個曾經終日飲著枸杞茶的劍修,或許也不得不承認。
自己已經越來越難追及那樣一個白衣劍修的步伐了。
但,這是不應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