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懸街上不識好歹的少年
梅溪雨留意到這裡的時候,卻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道人抬頭向著這一處街巷之外的四處看去。
可惜這裡除了巳午妖府的人,任何一個天獄之人都看不見。
好像他們真的不打算理會這樣一個少年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一般。
梅溪雨卻是在那一剎突然明白了天獄的人在哪裡。
便在巷子裡。
這個道人低頭看著那些時而灑落的劍光照出的道人的影子。
當柳青河把那些東西說給梅溪雨聽的時候,這個道人的到來,便代表了天獄。
柳青河或許確實是個王八蛋。
意識到自己又被推了出來的梅溪雨惆悵的抬起頭來。
巷中道風漸起。
他確實不想看見那個少年被逼到絕處,而後鬆開那柄手中的傘。
只是梅溪雨的道風尚未吹出巷子。
夜色裡便有一道劍光劃破夜月而來。
某個向著少年逼近而去的大妖,卻是被一劍直接釘落下來,便落在了不遠處的長街之上,那柄長劍顫鳴著,劍鐔之上有著某兩個與今夜的畫面頗為契合的字。
不眠。
確實人不眠。
梅溪雨看著那柄劍,散去了滿巷道風。
看來水在瓶應該不會在這一處了。
一如柳青河所說的那樣。
人間劍宗的人被捲了進來。
只是那樣一劍沒有落向少年而是落向了那個大妖,倒是讓梅溪雨有些詫異,只是在沉思了片刻之後,梅溪雨卻也好像明白了什麼。
是的。
有些故事的落幕,不一定要那樣一個少年死。
長劍驟然而來,也驟然而去。
化作劍光而來落在了懸街之上的姜葉抬手接住了那柄劍。
這場槐都夜色裡沉寂的戰鬥中,終於響起了某個妖修頗有些怒意的聲音。
“人間劍宗什麼意思?”
姜葉平靜的站在懸街之上,抬手拭去了不眠劍上的妖血,淡淡的說道:“他曾經叫過我師兄。”
倘若世人不知道當初南衣河畔的那些故事,或許會真的相信這樣一句令人動容的話語。
所以這樣一句話,一如既往的劍修風格。
自然是講道理了。
少年面色蒼白的站在姜葉身後,神色間卻是有些冷漠,還未等到那些被姜葉一句話給嗆了回去的妖修說話,這個少年卻是並不領情的冷聲說道:“這與你們沒有關係。”
姜葉平靜的回頭看著那個身周環繞著細雪雙劍的少年。
“如果你沒有這樣一柄傘,哪怕你被人在我眼前打死,我都不會在意。”
南島低頭看向了那柄被緊緊纏在了自己手上的傘,沉默少許,緩緩說道:“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我一定會鬆開這柄傘?”
那個曾經在南衣河邊送了少年一劍的九境劍修平靜的說道:“我是姜葉,不是南島,世人心思不可相通,我們不會去賭這樣的東西。”
南島沉默少許說道:“我與人間劍宗的關係,便是可以賭的?”
少年的話音還未落下,那柄不眠劍便自己姜葉手中疾射而出,裹挾著劍意,在南島身前懸停著。
“當然不賭,在斜月臺上的時候,我們便想過這樣一件事情,或許照水師兄或者曲明師弟與你的交集更為平和一些,但是隻有我是揹著兩柄劍的人。”
姜葉重新自身後拔出了那柄自己的青菜劍。
“有柄劍,就是用來防你的。”
梅溪雨安靜的站在巷子裡,對於這個道人而言,懸街之上那兩個劍修的關係無疑是古怪而稀奇的。
道風當然已經散盡了。
人間劍宗的九境劍修,自然遠強於世人的九境劍修。
除非今夜戰鬥之中,再出現什麼大道之修,否則這樣一個故事,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波折再起了。
事實證明,水在瓶沒有來由的是真的要殺死這個少年。
哪怕姜葉這樣一個本該坐於斜月臺上的劍修已經出現,那些巳午衛依舊沒有退去的跡象。
梅溪雨本來已經打算轉身離去了。
才始走了一步,便在某聲清脆的劍鳴之中有些錯愕地回過頭來。
那處懸街之上,在妖修再度攻來的一刻,那個少年卻是帶著一身劍意與元氣,一劍斬在了那柄橫於身前的不眠劍上。
用的不是道劍,也不是桃花或者鸚鵡洲。
而是那柄傘。
以傘為劍,卻是硬生生將姜葉御使的不眠劍斬落向了長街之上。
姜葉縱使是九境劍修,卻也不免在少年這樣孤注一擲的劍意之下,面色蒼白了幾分,畢竟這個劍修正在面對著諸多上境妖修的攻勢。
那柄不眠劍雖然被傘上劍意斬飛而去。
握傘的少年卻也是被姜葉的劍意鎮得倒退幾步,神海一陣震顫,唇角有血色湧出。
“但我並不想接受。”
南島握著有道劍,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色。
“或許會有某些看戲的人覺得我不知好歹。”
梅溪雨靜靜的站在巷子裡。
少年或許確實知道巷子裡藏了一個道人。
也或許確實曾經寄希望於道人身上。
但他從來沒有寄希望於人間劍宗身上。
也不想將那些希望放在那樣一個劍宗的劍修身上。
“我曾經或許確實叫過你師兄,但那是曾經的事了,一如當初的張小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