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青山雲霧之中的劍
程露什麼也沒有說,道人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咳嗽了一聲,唇邊隱隱有著一些血色,當初險些被陳青山打死的傷勢自然依舊。
於是在那聲咳嗽落向夜月之下青山小道的時候,許多道文便開始流轉,落向青山之間。
一切都在倏忽之間。
程露身後之劍出鞘,卻是徑直向著道人一劍而去。
讓流雲劍宗的劍修近身,自然是修行界大忌。
是以哪怕這個松雪觀老道人是五疊之修,而面前的程露,尚且未入大道。
他也不會冒這樣的險。
當那一劍在夜色裡閃過第一縷寒光之時,老道人身周便起了無數道風,無數道文落於身前,化作了一道極為堅固的道術屏障。
四月山風寥落。
大概世人也不會想到,會在這樣一座青山之下,突然有著一場極為突然的戰鬥。
程露也沒有想到。
只是他依舊出了劍。
程露的劍自然是極快的。
是以哪怕道人的道文之陣已經極為迅速的組成,那除了最初有些寒光,而後便喑啞如同夜色一般的一劍,卻是在轉瞬之間已經逼近了道人身前。
松雪觀老道人眸中亦是閃過了一絲驚詫。
不過終究身為五疊之修,哪怕被陳青山打得重傷,亦是有著十足的底氣。
那些如同匆匆而現的壁壘一般的道文轉瞬散去,道人身周重新有著道文浮現,落入掌中,卻是直接將那一劍自夜雨鈴霖之中一把握了出來。
當境界存在著差距,有時候有些東西自然可以忽略。
一如當初在大澤之中,忱奴徑直握住了姜葉的劍一般。
程露不是姜葉,自是松雪觀老道人也不是忱奴。
道人的骨頭硬,血肉亦然。
所以當初姜葉一劍,可以破開忱奴的巫鬼之力,在手中留下血痕而去。
而程露的劍卻是直接被一把握在掌中。
縱使如此,那些被程露一劍之勢,震得彌散而去的道文道韻,亦是讓這個老道人讚歎了一聲。
“好一個四破劍程露。”
只是道人話音未落,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是的,四破劍。
那麼還有三破在哪裡?
老道人瞬間向後退去。
然而便在剎那之間,那個黑衣短髮劍修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下一刻。
在這處山下小道盡頭停下來的老道人低頭看著自己的心口,那裡有一道劍痕,雖然不深,只是道袍依舊破了,而身前亦是有著一縷白髮正在緩緩墜落著。
這是三破。
所以還有一破呢?
老道人沉默少許,回頭看向漫天道文。
一切道文封鎖之下,在天穹淺月之處,那裡有著一處破口。
而那個流雲劍修已經不知去向。
確實是四破。
老道人很是驚歎的站在那裡,又不住的咳嗽著,將手中的雨鈴霖丟向了道旁,抬手擦著唇邊的血跡,悄無聲息的轉身離去。
青山某處,那個名叫蘇廣的小劍修怔怔的站在那裡。
有許多的東西對於這樣的人而言,自然是很難看明白的。
是以哪怕這個不知為何站在了這裡的劍修看見了整個過程,亦是沒有想明白,人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才會讓這樣一個流雲劍宗陳雲溪的親傳弟子,便在流雲山脈附近,遇上了一個這樣的老道人。
......
程露出現在了某處雲霧山頭。
他當然不可能打得贏那樣一個老道人。
當機立斷的逃走,永遠是極為正確的選擇。
這裡離流雲山脈深處的那處劍宗依舊有著很遠的距離。
只是這個劍修卻也只能停留在了這裡,而不是像當初的葉寒鍾一樣,徑直逃回流雲劍宗去。
夜色雲霧帶著濃重的溼氣,這個黑衣劍修身上的那些神海之火漸漸熄滅,只是程露並沒有在意被燒得有些狼狽的自己,只是自懷中拿出了那本日記,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什麼問題,這才放下了心來。
那個道人的出現,對於程露而言,自然是極為突然的。
然而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正如程露不能上山的理由一般——葉寒鐘的死,讓流雲劍宗意識到劍宗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
只是什麼樣的問題,會讓程露不能上山?
程露並沒有問那個白髮師叔,只是平靜的離開了那裡,去了人間尋找著答案。
有些問題有人不敢問,有人也不敢回答。
所以沉默自然是最好的。
松雪觀老道人的出現,恰恰也證明了這一點。
流雲劍宗有問題的,不止是一個葉寒鍾。
在那處雲霧深處的劍宗之中,也許依舊藏著許多同樣如此的師兄弟。
程露將手中決離重新送回了鞘中,而後斂去了一身氣息,安靜的穿行在了青山之中。
那個突然到來的老道人一言不合便直接動手,很顯然便是要置程露於死地。
是以縱使自那裡逃了出來,程露亦是沒有放鬆警惕,斂去一切氣息,就像一個走在夜色雲霧中的尋常劍客一般。
在這片雲霧山脈之中,程露所要面對的,自然不止是那樣一個老道人,也有可能是山河觀的道人,亦或者某些劍宗的師兄。
倘若寒蟬仍在。
程露默默的想著。
倘若寒蟬仍在,這個年輕的劍修也許會好過一些。
畢竟那個去了南方坐了帝王的劍修,曾經旗幟鮮明的與葉寒鍾對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