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十二章 少年當然很高

 南島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高崖,而後輕聲說道:“是的。”

 這是這個少年的第二句‘是的’。

 只是顯然意味不同了。

 那名小道青蓮境的劍修握著劍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一些草葉,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明明覺得很高了,卻依舊要來問一問劍嗎?”

 南島看著那個年輕劍修。

 “為什麼?”

 “我也是登過崖的人,假如我是從嶺南而來,穿過半個人間來登崖。肯定會一直到走到自己滿身劍傷,直到再也走不下去,最後狼狽的從崖上滾下來。”

 登崖對於這個人間的劍修而言,是一劍有如南方敬禮神鬼一般虔誠的事。

 年輕劍修輕聲說道:“一個用盡全力登完崖的人,不可能還有餘力與興致,在這溪邊幫一個花了全身家當買木劍的人接觸氣感。”

 尤春山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無奈的看著清溪對岸的那個劍修。

 你說就說,把我拎出來做什麼?

 我又沒吃你家大米.....

 同樣是二十來歲的尤春山很是委屈。

 陸小二默默的拍了拍身旁倒黴蛋的肩膀。

 因為在那個劍修說了這一句話之後,確實有許多目光都是落向了這個少年身後的年輕人。

 就好像尤春山在那裡大聲的說了一句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我是個垃圾一樣。

 不過好在劍修後面的話又將眾人的視線拉了回去,這才讓尤春山擺脫了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所以師兄。”

 那個年輕劍修很是得意的說道。

 “你自然不止一千兩百丈。”

 南島安靜的看著對岸的溪畔劍修。

 前兩個大約是帶著好奇而來的。

 這第三個劍修,倒是認真的來問劍的。

 南島安靜的坐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

 那個東海望崖劍宗的劍修倒也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只是站在那裡認真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當然,師兄也可以不回答。”

 這個小道境的劍修都將師兄叫得這麼誠懇了,大概許多問題,自然不好拒絕。

 而且那個問題已經是很明顯的東西了。

 南島安靜的看著他。

 那個劍修行了一禮。

 “師兄與磨劍崖是什麼關係?”

 陸小二坐在南島身後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站出來說大膽,這樣私密的問題你也問?

 不過隨即又反應了過來,畢竟知道南島給崖上的人寫過信的事,好像也只有嶺南的幾人而已。

 這才按捺住了差點為了自家師叔終生大事拍劍而起的想法。

 南島靜靜的看著那個劍修,又看著從方才一直沉寂至今的諸多小鎮之人,而後目光落向了那處高崖,很是平靜的說道:“曾在崖主那裡學過一些劍......”

 所有人都露出了理應如此的神色。

 只是少年繼續說著:“但,我是嶺南,天涯劍宗的人。”

 一眾劍修都是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個少年。

 那個劍修看著少年神色裡閃過的一些茫然,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是的,學過一些劍,算不得崖上的人,所以師兄自然還是嶺南劍宗的人。”

 這自然是在幫南島解圍。

 這個劍修說著便笑了起來,抱劍行了一禮,將一眾劍修的心思衝散了一些。

 “師兄劍意高絕,在下自愧不如。”

 隨著這個劍修的退場,這片溪畔又沉寂了下來。

 都是東海劍宗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登樓二境都下場而去,自然也不用裝什麼天才,於是一眾人的目光都落向了最後方的幾位七境之下的劍修。

 七境之下與七境之上,自然已經不能算是同等階的存在。

 世人大概有時候也有不解的。

 於是便會有知情的人很是誠懇的反問著他——你知道為什麼大道只有三疊嗎?

 浪三疊方有洶湧澎湃之意。

 往前自然有形而無勢。

 因為當初東海劍宗看到了某些可能發生的故事的原因,諸多劍修都是離開了這片土地。

 是以這一處崖下小鎮,卻也只有兩個五境劍修與一個六境劍修。

 只是三人顯然都是有些猶豫。

 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只是問了三劍,壓力反倒就來到了他們身上。

 這要是以五境劍修的名頭輸給那樣一個踏雪斜橋的少年,只怕在整個東海都是身敗名裂。

 是以一直過了許久,三人都在那裡像是眉目傳情一樣你瞅我我瞅你。

 最後還是三人之中的那位四十歲的驚濤劍宗的劍修走了出來,站在了溪邊。

 “東海驚濤劍宗,登樓五重青蓮下境劍修。”

 那人微微一笑,執劍看向南島。

 “請。”

 因為第二名劍修與南島說過一些關於那個驚濤劍宗青椒之事,所以大概這有一個劍修的出面,自然是最為合適不過。

 無論輸贏,總不至於臉上過不去,畢竟從少年的態度之中便可以看出,二者之間或許便有些人情的層面在其中。

 修行界之中,自然越往上去,每一境的差距便會越大。

 這個劍修與先前的年輕劍修之間,差了三境,而且他正值壯年,對於一個劍修而言,無論境界如何,這個年紀自然是一生之中最為巔峰的時候。

 事實上,當那個望崖劍宗的二境劍修逼出了南島的人間快劍的時候,這個少年自然很難再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

 南島右手自鸚鵡洲上滑了過去,而後握住了桃花劍,站了起來,鸚鵡洲劍鞘滑落,懸浮於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