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喝了這一杯,沒有再三杯

 胡蘆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樓中,平日裡他睡覺的那棟小樓。

 樓下睡著鼾聲正響的江河海。

 這裡是三池,平日裡便是作為弟子居所的所在。

 胡蘆摸了摸自己的頭,好像沒有再發燙了,於是掀開被子站了起來,穿著單薄的衣裳跑到窗邊看著。

 外面正在下著雪。

 劍宗裡白茫茫地一片。

 胡蘆怔怔地看了許久,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忘記了一些什麼事情,但是想了許久也沒有想起來,便回到了床邊,拿起了自己的衣裳穿了起來。

 走下樓的時候,還跑去江河海的房間看了看,這個師兄衣裳都沒有脫,大概昨晚也是打牌打到困得不行了,才回來睡的覺。

 胡蘆叫了兩聲,見他沒有回應,也便關上門走了出去。

 今天是什麼時候了?

 胡蘆一面滿頭霧水地想著,一面頂著風雪從後門出去,買了一些吃的,而後又回到了劍宗,朝著門房那邊走去。

 姜葉師兄坐在二池那裡,揹著兩柄劍,在皺著眉頭看著一池風雪。

 胡蘆想了想,便走去了二池亭裡,把手裡的吃的遞了出去,看著姜葉說道:“吃不吃,師兄在煩心什麼事?”

 姜葉抬起頭來,看著胡蘆,搖了搖頭,擠出了一絲笑意,說道:“沒什麼,嶺南發生了一些事情。”

 “哦。”

 胡蘆也沒有多問,在那裡陪姜葉坐了一陣,又站了起來,向著風雪裡走去。

 “你去哪裡?”

 姜葉在身後問道。

 “找下梅師兄。”

 姜葉也沒有多說什麼。

 胡蘆一路向著門房走去,按照以往的慣例,梅曲明應該便在門房裡打牌。

 只是今日來的時候,卻沒有看見,只有南德曲和另外幾人在。

 胡蘆看了一陣,於是又走出了門去。

 梅曲明的渡船便停在那裡,入冬之後,這個師兄便極少去河裡了,胡蘆總覺得應該有些什麼原因,只不過想不起來了。

 在那裡坐了一會,胡蘆走上了那艘小船,解開了纜繩,撐著小船,便向著南衣河下游而去。

 冬雪時候,河上的遊船很是稀少,畢竟下了雪,誰也不想坐在船頭被凍成一個傻子,兩岸倒也還算熱鬧。

 胡蘆一面撐著船,一面在四處張望著,路過某個河邊酒肆的時候,還停了下來,在那裡買了一壺很好的酒,還有一隻燒雞,一些糖油粑粑與糯米丸子。

 很是仔細的包好了,放在船艙裡,這才重新在河上找著那一艘小船的蹤跡。

 兩岸冰雪凝結,便是河道都顯得窄了一些,有人把燈籠掛在了護欄邊,那些風雪倒是沒有那麼冷清,反而有種朦朧的熱烈感。

 胡蘆一路劃了很遠,才終於在某處橋下,看見了那艘停著的小船,鼠鼠正在船頭,煮著酒,一旁擺著一些油炒花生米。

 胡蘆奮力地划著小船,穿過風雪劃了過去,只是大概因為很少划船的原因,位置停得不是很好,自己的船頭與鼠鼠的船尾撞在了一起。

 胡蘆用了許久,才把小船弄正了過來,而後轉身回艙裡拿了那些東西,跑到了鼠鼠的船上。

 鼠鼠便安靜地坐在船頭,很是不解的看著這個少年,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胡蘆提著東西和鼠鼠一同坐在了船頭爐邊,而後將那些吃的和酒一起拿了出來。

 “你的酒不好喝,喝我的吧。”

 胡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這樣的話。

 但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而後很是自然地將鼠鼠放在爐上的酒壺拿了下來,把自己買的那壺酒拿了上去。

 鼠鼠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個少年。

 胡蘆沒有去看鼠鼠,一直在那裡忙碌著,又把那些剛買了沒多久的,還帶著熱氣的食物一齊鋪開在了油紙上。

 胡蘆弄好了這些東西,依舊沒有去看鼠鼠的眼睛,只是橋下坐著,抬頭看著灰綠色的橋面——是石頭上爬過青苔的顏色。還有一些白色的,是掛在那裡的雪。

 橋下很是安靜,偶爾有遊船從一旁穿了過去。

 胡蘆看了許久,才終於輕聲說道:“我前些日子,好像做了一個很是可怕的夢,但是我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樣的夢了。”

 鼠鼠沒有說話,只是在那裡安靜地看著他。

 胡蘆說完了那句話之後,停了許久,轉頭看著一旁的鼠鼠。

 她的眼睛裡很是平靜,帶著一種清澈的淡漠,盛著這一場落在橋外的風雪。

 胡蘆怔怔地看了許久,忽然又想不起來了更多的東西,於是低下頭來,拿起了爐上的酒壺,裡面的酒水自然依舊是冷的。

 胡蘆倒了一杯冷酒,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那種冬日裡儲存的酒,喝入喉中,自然是帶著很是徹骨的寒意。

 但是。

 胡蘆歪頭想了想,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裡聽說過這樣的一句話——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所以很快,喝了一些冷酒的少年便覺得熱了起來,坐在船頭哈著熱氣,又吃起了那些東西。

 “我先前嚇唬你是不對的。”喝了一些酒的少年,情緒也慢慢的上來了,在爐邊坐著,一面捻著鼠鼠的花生米,一面絮絮叨叨的說著,“雖然我也不記得我嚇唬你什麼了。但是我記得昨日我是因為發燒了,被師兄扛了回去,也許現在依舊有些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