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風裡可以聽到什麼故事
鼠鼠的小舟便停在城南河邊,看見張小魚走過去,卻也沒有說什麼。
張小魚走了過去,又走了回來,看著鼠鼠問道:“你怎麼不問我打贏了沒有?”
鼠鼠坐在舟頭託著臉聳聳肩說道:“既然你都能夠在街頭閒逛了,那肯定打贏了啊,我還問幹什麼,不如讓你一個人安靜的待會。”
張小魚覺得很有道理。
原本他也應該能夠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
但是現在腦子有點亂,所以看起來痴痴傻傻的模樣。
於是和鼠鼠揮了揮手,繼續沿著河走去。
“師兄。”
鼠鼠在後面叫住了他。
張小魚回過頭去,只見鼠鼠歪頭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後來想明白了,你們當然是對的。”
“有些時候選擇讓一些人死去,是可以理解的。”
鼠鼠說著,又想起來這應該是與陳懷風說的話。
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你聽不懂,可以問問你陳師兄。”
張小魚在河邊站著,靜靜地看著這個那日曾經憤怒過的小鼠妖,緩緩說道:“我能夠聽懂,但那是錯的。”
“?”鼠鼠一頭霧水地看著張小魚,不知道他發什麼癲。
張小魚平靜地說道:“當一段歲月以一個錯誤的開頭開始的時候,裡面的一切決定,都是錯誤的——不可更改不可追悔的錯誤。”
“柳三月的死是這樣,人間劍宗的諸多決定是這樣,人間的許多選擇也是這樣,一直到這場戰爭的開始,與不知道什麼時候的結束。一切都不應該有。”張小魚轉過身去,平靜地說著,“因為故事的開頭便錯了。”
鼠鼠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張小魚在說什麼。
所以她只能乾巴巴地問了一句:“錯在哪裡?”
張小魚轉頭看向北方。
北方也有暮色,也有人間。
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一身血色站在餘霞裡,想著這樣的事情。
“任何以一己私慾裹挾人間去做傷害他們的事情的故事,都是不被允許不可饒恕的。”張小魚輕聲說道。“有人犯了用錯誤來證明錯誤的邏輯悖論。”
“又或許,他們本就知道一切的對錯。”
“但是一意孤行了。”
鼠鼠沉默地坐在舟頭。
張小魚在暮色河邊向著某個酒肆而去。
但是遠遠地還能聽到他的低喃的聲音。
“我不打牌了。”
鼠鼠一頭霧水。
他在說什麼鬼話?
這和打不打牌有什麼關係?
鼠鼠撓了撓頭,卻發現自己許久沒洗的頭髮裡突然掉出來一張紅中。
????
......
陸小小坐在城牆之下,砍出了豁口的劍放在大腿旁邊,嘴裡咬著個沾血的包子,正在給自己包紮著傷口。
雖然張小魚與南島後來都沒有見到這個小小的劍修。
但是她當然還沒有死。
嶺南劍修死了很多人。
但是陸小小很幸運地沒有死。
只是在面對數十把長劍的亂捅時,被捅到了右肋。
當時她都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因為越來越多的人湧上了城牆,在他們的身後還不斷有著成型的巫術鬼術落向城頭。
但是陸小小完全沒有想到劍宗的張小魚師兄那麼勇猛。
一人一劍,無比強悍地守住了整個牆頭。
同時還不忘施展著道術山河,與那些遠道而來的巫鬼之術相抗衡。
在張小魚與幾位劍宗師兄的協助下,陸小小他們這些嶺南劍修卻也成功地在那三十萬人前赴後繼的登城之中,頑強地守了下來。
陸小小包子咬了太久,嘴角都開始流著口水,於是匆匆的包紮完畢,又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包子,想去塞給師兄們補一補。
只是一轉頭,便發現張小魚已經不見了人,不知道哪去了,而那幾個師兄們都是在城頭盤坐調息著。
陸小小倒也沒好意思去打擾一下他們,於是自顧自的又吃了一個包子。
在城頭有些疲倦地呆坐了一會,陸小小又站了起來,去分辨著城頭的屍體。
是嶺南劍修的屍體,便拖到牆邊擺好,有人會將他們帶下去,燒成灰送往鳳棲嶺。
如果是黃粱人的屍體,便踩上兩腳,再丟下城頭去。
多拖了一些屍體之後,陸小小也有些疲倦了起來,與也沒有再踩,只是丟下去便沒有再管。
陸小小也有些疑惑。
她下山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自己面對的會是黃粱這些普通人。
黃粱與槐安在一千年前便已經統一了,為什麼還會有這場戰爭的存在?
陸小小沒有想明白。
她下山的時候,以為自己會面對很多大澤裡爬出來的東西,比如想象裡的鬼怪,吃人的妖獸。
但是沒有。
什麼也沒有。
只是人。
從大澤很遠的另一頭趕來的人。
陸小小嘆了一口氣,她也想說點什麼不一樣的,很玄妙很震撼的半懂不懂的話。
但是她沒有接觸過那樣的東西,所以只好一面嘆著氣,一面和旁邊的嶺南某個劍修說著一些‘他們真是瘋了’這樣的話。
“他們真是瘋了。”
“可不是嘛,大老遠跑這一趟,他們遭罪,我們也遭罪。”
“那些修巫鬼的人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