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95.泰拉(五十一,天使降臨,一個愚蠢的諾斯特拉莫人)

投擲是人類最早學會的殺戮技巧。

在手腕、手肘與肩關節的三次加速之下,哪怕只是一塊小小的石頭,也能成為殺死野獸的兇器。

而聖吉列斯是一名基因原體,他的戰爭技藝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經攀至頂峰——因此,畢功之矛在僅僅飛行了五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後便殘酷地貫穿了一名懷言者的頭顱。

他本不該被擊中的,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僅僅只是這樣是不夠的。

他正在面對聖吉列斯。

鮮血從他腦後濺出,並不多,卻足以讓這具軀體失去控制。首當其衝的,便是他掉落在地的盾牌與爆彈槍,然後,是他那正在抽搐痙攣的肢體。

懷言者們反應了過來,他們以真正意義上的極速理解了天使都做了什麼,於是他們迅速合攏陣型,另一些人也猛撲向前,試圖填補上這個缺口。

無奈之處在於,他們為時已晚。他們的反應決不能算得上是緩慢,可是,天使早在投擲尚未結束的那一刻便同時開啟了衝鋒,並且扇動了羽翼。

狂風呼嘯而起,在已經很是狹窄的包圍圈內製造出了一場人為的風暴,遍佈地面的黑色塵埃成了天使最好的幫手,它們遮蔽了視野,也讓聖吉列斯得以找到一秒鐘的機會。

他面沉如水地衝入那個缺口,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畢功之矛已經顯得殘缺的握柄尾部。

它沒什麼懸念地刺傷了他的右手,帶來一陣疼痛,然後便被更加高漲的怒火取代。

勝局已定了。

天使揮動短矛——連著那個被刺中的懷言者一起。

巨大的動能挑起了他,也讓他的頭顱在瞬間爆炸,變成一團逸散的血霧。然而軀體卻去勢不減,飛射而出,彷彿炮彈般將其他持盾者砸翻在地。

缺口開始越來越大,大成一個幾乎無法再被任何辦法遮掩的可怕豁口。

天使在塵埃中高高躍起,待到落地,畢功之矛已經刺起了另外一個懷言者。他流著血,痛苦地扣著扳機,卻被聖吉列斯完全無視。

爆彈沒有一發打得中他,那懷言者現在正被他串在短矛上當做武器使用,一個戰士怎麼可能被自己的武器傷害?

爆彈四處亂飛,命中更多懷言者。天使卻沒著急,而是以絕對的冷靜一直等到懷言者的子彈全部打光。

待到爆彈槍的槍口再也亮不起任何火光,他才開始把這個叛徒當做一個後天加裝在畢功之矛上的錘頭來使用。

一圈、兩圈、三圈.叛徒們終於開始開火,爆彈在狂風捲起的塵埃裡四處飛舞,聖吉列斯完美地躲開了每一顆。

在這個瞬間,他並不是他自己,不是巴爾的天使聖吉列斯,不是第九軍團久負盛名的完美基因原體,而是帝皇對於他們最初的設想——工具、野獸、殺戮的機器,只依靠本能去行事的純粹之物

聖吉列斯短暫地拋卻了他的人性,以求得更多人的生存。暴風吹起他的鬢角,金髮飄揚,染著鮮血。卡在羽翼縫隙內的冰渣終於隨著劇烈的運動開始掉落,那雙璀璨如紅寶石的眼眸中滿是殺意。

他衝鋒,殘忍且早有預謀地開始攪亂懷言者們的陣型,大肆殺戮。他持續不斷地扇動羽翼,製造狂風,捲起塵埃遮蔽視線,維持戰術上的優勢,並藉助那股反衝力為自己的衝鋒增加了更大的力量。

別看他沒有身穿甲冑,也沒有完整的武器。對於一名基因原體而言,哪怕對手是真正的百戰精銳,他們之間也隔了一道巨大的鴻溝。

有時候,他甚至只是將羽翼放在面前進行衝鋒,就能依靠巨大的動能硬生生地將一些叛徒震死在他們的盔甲內。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畢功之矛,它每一次揮被動或被刺出都必將染血而歸。

但是,更為引人注意的反倒是天使抓在左手裡的一塊滿是碎肉的突擊盾牌。

這面足以完全掩蓋一名阿斯塔特的重盾在他手中被當成了一種特別的武器,他抓住了它的側面,五根手指攜帶著不可被違抗的巨力深深地嵌入了鋼鐵之中,然後,便是永無止境的揮、拍、砸

沒什麼章法可言,只是單純的蠻力罷了。野蠻,但絕對有效。血肉飛濺,沉重的悶響接連不斷地響起。懷言者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屍體連著盔甲一起被拍碎,砸爛,或硬生生地被盾牌的橫截面打成兩半

不過短短十一秒後,聖吉列斯便輕而易舉地撕碎了持盾者們的圍獵,徑直衝了出去。

令此刻的他也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懷言者們竟然對此也做了預案。聖吉列斯看見了一群嚴陣以待的重火力班組,然而,在因衝鋒而四散的煙塵中,天使終究比他們更快一步。

在無數場戰爭中培養出的非理性直覺開始運作,聖吉列斯遵從了他那嗜血本能的呼叫。

他屈膝彎腰,旋轉手臂,將手中盾牌猛地投擲而出。霎時間,猶如平地起驚雷,一聲爆炸的脆響輕描淡寫地炸碎了空氣,一塊已經變形的突擊盾旋轉著飛入他們之間。

至少有三個人在這一瞬間被砸成了鋼鐵與血肉的混合之物。

可這僅僅只是開始,聖吉列斯一躍而起,羽翼張開飛上高空,隨後立即猛衝而下。猛禽捕獵,天使降臨——與此同時,他開始咆哮。

“為了帝皇!”他吼道。“引頸受戮吧!”

殺戮再次降臨,不過,天使還未發現,他已經發出了屬於自己的聲音——實際上,不光是他,四周的一切事物都正在重獲聲音,好似得到了允許。

懷言者們試圖重組陣型的憤怒吼叫,爆彈槍的開火聲,刀刃入肉聲以及從更遠方傳來的,只能被原體敏銳的感知所捕捉到的戰旗揮舞聲。

他暫時還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他太專注了,聖吉列斯心急如焚地進行著殺戮,誓要將周圍的叛徒統統殺光。

他不允許自己被阻攔太久,必須儘早解決這一切,然後找到那個從散去的薄霧中出現的執旗手。

那個第一個發出聲音的凡人,那個他的父親不惜抽手給出啟示,也要讓他看見的人他代表了什麼?天使不清楚這個謎題的答案,他只知道,人類之主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不需要去找。

執旗手已經來了。

執旗手貝爾洛斯·馮·夏普永遠身處戰爭的最前線。

“前進!”他咆哮,渾身鮮血。“衝鋒!”

沒有多餘的言語,僅有兩個單詞。與其說這是鼓舞,倒不如說這是命令。

沒人在乎這件事,貝爾洛斯目之所能及的所有人都正在拼死搏殺——不是為了生存,不是為了殺敵,亦不是為了獲得勝利。只是單純地為了推進陣線,為了抵達一個人身邊,為了成為他的利劍與盾牌。

為了戮他之敵,為了保護他,他們決絕地前行。

執旗手的心臟跳動不休,在胸膛內激起一陣兇猛的鼓點。

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都沒有這樣興奮過了,回想過去,他好像過了至少三段人生。

第一段是在奴隸主的通知下苟延殘喘,第二段是站在人類之主身後揮舞旗幟,第三段,則是戴上金絲眼鏡,試圖去好好地扮演一個記述者.

他演的太好了,演的太像了,演到甚至他自己都真的相信自己只是一個單純的記述者了。

而現在,在鮮血狂奔,腎上腺素也永無止境地在身體內爆發的這個狂亂之刻,他方才意識到事情的真相,真相是,他很早以前就該死了。

在統一戰爭結束以後,他苟延殘喘的每一天.其實都只是為了今日,今時,今刻。為了再當一會執旗手,為了再喊出一次那句口號。

所以他咆哮,不斷地咆哮,呼吸熾烈如全功率運轉的引擎中正在沸騰的齒輪。

旗幟在他頭頂狂舞,滿是硝煙與死亡氣息的狂風將它捲起又抹平,四道閃電紋路熠熠生輝,好似活了過來,在那雄鷹的凝視下威光凜然。

邪祟不能近,叛徒不可擋,黑暗中的東西甚至不能直視它。

貝爾洛斯再次狂吼,統一!統一!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