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39. 第三十九章 皇帝對謝不逢起了殺心……





對皇室南巡,也沒有多少熱情。




甚至謝不逢當日就聽到了不少的咒罵聲。




街市嘈雜,他沒能聽清具體的句子。




可是『意外』、『潰壩』、『工期』幾個詞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




多聽幾次,謝不逢也將它們記在了心中……




蘭妃曾對文清辭說,松修府前些年死了不少人,如今這裡的百姓,有兩三成是從別的府填過去的。




樂師還在喋喋不休咒罵著。




結合他剛才的話,當年的故事,一點點在謝不逢的心中清晰了起來……




他終於知道當年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也知道御座上的人,究竟在心虛什麼了。




少年緩緩眯了眯眼睛。




“父皇”欠下的血債,似乎比自己原想的還要多得多。




哪怕從小能聽到心聲,知曉一堆秘密的謝不逢,也意外至極。




那名樂師的表情有些明顯,但好在他站的位置隱蔽,整間大廳只有幾個人能看到那裡。




好巧不巧的是,文清辭就是其中一個。




他不由蹙眉,略帶疑惑地朝那裡看去。




心不知怎的,忽然緊張了起來。




像是猜到了他在好奇什麼似的,坐在文清辭身邊的少年,忽然靠近過來。




謝不逢旋了旋手中的茶盞,壓低了聲音說:“殷川大運河自天初元年,他繼位起便開始修建。”




文清辭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謝不逢口中的“他”就是當今聖上。




“嗯……”文清辭攥緊了手中的茶盞,緩緩點頭。




琴聲再次響起,皇帝的表情似乎輕鬆了一點,但唇仍是緊抿著的。




謝不逢瞥了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一眼,沉聲繼續說:“松修府這邊河道複雜,土層也鬆散,修建起來很耗時間。殷川運河原定在他繼位十年整時建好,作為賀禮獻上。為了追趕工期,河工只好晝夜施工,沒想著急出了意外,潰壩被淹死在了這裡。”




“看這個樂師的年紀,當年應該親歷過這件事。”




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怎麼敢再來這裡的。




謝不逢的語氣無比平靜。




但是文清辭的呼吸,卻幾乎停滯住了。




他也想起了蘭妃當日的話。




修建殷川大運河的河工,基本都是從附近城鎮徵調而來的青壯年。




一.夜之間無數人死在了河道中,導致整個松修府的人口,都少了一兩成。




上面不得已從周圍其他城鎮,遷入了新民。




所以如今松修府的街道上,才會有那麼多不同的口音。




“……這件事,不曾有書冊提起。”文清辭喃喃說道。




甚至《扶明堂》裡也沒有記載。




剛說完這句話,文清辭便明白了皇帝這樣做的意義所在——




這個時代交通不便,信息傳遞的速度也格外慢。




只要將它壓下,不記入青史。




那麼不過幾年,它便會成為人們諱莫如深的話題。




再過幾年,便隨著親歷者的老去與死亡,化為一段“傳言”,就此消散或是成為野史上難以考據的一段。




總之,一切都再與雍都高高在上的皇帝沒有干係。




一想到自己坐船經過的殷川大運河下,竟然藏著那麼多的冤魂,文清辭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溫度。




怪不得皇帝到了這裡,便顯得格外緊張。




原來除了芙旋花丹意外斷藥外,還因為他做賊心虛。




文清辭的心,瞬間亂成一團。




不等他梳理這紛亂的情緒,侍女便端著長盤,緩緩走了上來。




松修府知府的聲音,兀地響了起來:




“陛下、蘭妃娘娘,這道清燉鯰魚,是松修府的名菜。”




“眼前的魚都是從殷川大運河裡捕撈上來的,無比肥美、鮮甜……”




他正興致勃勃地介紹著,並沒有看到皇帝的臉色,突然變得無比難看。




謝釗臨攥緊了手中的白玉扳指,視線搖晃、無目的地落了下去,正巧和謝不逢冷且滿是嘲諷、鄙夷意味的目光對上。




他瞬間頭皮發麻,並騰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伴隨著起身的動作,放在膝前的桌案,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聲重響嚇到了在座所有人。




剛才還滿臉堆笑喋喋不休的松修知府,瞬間一臉蒼白地跪在了地上,哆嗦著磕起了頭。




樂曲聲也全停了下來。




薰香還在燃。




皇帝如見了鬼似的死死盯著眼前的碗碟,接著取出芙旋花丹倒入了口中。




他一腳重重地踢向桌案,還冒著熱氣的魚肉,瞬間灑滿一地。




熱氣與一點魚腥,在不大的房間內散了開來。




這鮮美的味道,反令他的臉色更加難看,甚至隱約作嘔起來——




“撤下去——”




“通通給朕撤下去!!!”




皇帝徹底失態了。




守在一邊的侍女們,忙顫抖著上前,將一盤盤魚肉撤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