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露 作品

第 200 章 逼問

林姝一邊教姥兒識字,一邊給方荻花安排個體檢,順便複查一下眼睛,重點檢查一下腰腿等。




體力勞動者到了一定年紀基本都會腰疼腿疼,坐骨神經、腰椎間盤等都容易有問題,早發現早治療,沒病也可以預防。




方荻花給老太太花錢不打磕絆,給自己就捨不得。




林姝:“娘,你和爹以後要跟著我們這房過的,肯定得聽我的安排。”




方荻花猶豫了一下,三兒媳以後肯定得跟著三兒進城,家裡還有制香廠啥的一攤子事兒,她走不開,主要是現在還幹得動就不能閒著讓兒子養老。




她道:“也不是非得跟著你們。”




林姝:“那你得問問盼盼和甜甜。”




她顧自給方荻花安排上,“娘,咱是陸紹棠的家屬,看病比別人便宜不少呢,你不去咱就虧了。”




方荻花:“這好事兒?那你也順便查查。”




林姝:“我約了婦科和乳腺檢查。”




作為軍屬在解放軍醫院看病便宜就和工人在自己工廠的衛生院看病便宜一樣,都是內部福利。




過了兩天龐大夫回來,盛大夫立刻聯繫給方姥娘施針,整個手術包括消毒不到半小時就完成。




手術後沒多久,老太太就能視物,可她瞅著眼前模模糊糊一片怎麼更看不清了呢?




哎呀,不是手術完蛋把我老婆子給治瞎了吧?




雖然看不清她也不說,怕閨女難受。




方荻花:“咋樣?好點沒?”




方姥娘猛點頭,“好,好著呢!”




方荻花嗤了一聲,把飯盒端到她跟前,“能看清什麼飯不?”




方姥娘瞅著模模糊糊的一坨,就猜道:“麵條嘛,我還能不認識?”




林姝笑起來,拿出小陳護士送過來的高度遠視鏡給她戴上,“姥兒,你再看呢?”




方姥娘唬得“啊喲”一聲,“咋這麼清楚呢?嚇人!”




她瞅著林姝那張明豔嫵媚的臉龐,嗯,紹棠媳婦兒真俊,比結婚那時候瞅著還俊呢。




以前她眼前像是蒙著一層紗,霧濛濛的看不清,這會兒大霧被風吹散是的瞅著格外清亮。




哎呀,老了老了,還混上個文化人的眼鏡戴戴。




方姥娘對著窗玻璃上的影子笑得合不攏嘴。




林姝把米飯跟紅燒肉端給她,“姥兒,吃飯吧。”




方姥娘:“哎呀,這是大米飯呀,咱家裡可沒吃過大米飯,這太貴了吧?”




林姝:“不貴的,大米產量比小麥高,在南方大米很便宜的,省城這裡水路鐵路都發達,大米便宜呢。”




方姥娘一聽便宜就樂了,看閨女和林姝都有這才放心吃起來。




她還想把自己的肉撥給林姝和方荻花吃。




方荻花:“各人吃各人的。”




林姝笑著把自己的肥肉和姥孃的瘦肉換過來,老太太沒牙吃不了瘦肉。




晚上




林姝點了蚊香睡得正香,就感覺有人拽自己壓著的被單子。




夏日天熱,她蓋不住就纏在腿上夾著。




她倒是沒害怕,住在解放軍醫院呢,能有什麼壞人?




果然,耳邊響起方姥孃的嘟囔聲,“年輕人就是貪涼,這肚子都露著,著了風不得肚子疼拉肚子?”




她自己心裡嘟囔卻不知道已經說出聲來。




林姝配合地抬了抬腿,讓她把被單子拽出來蓋在身上。




方姥娘給林姝蓋完又去看方荻花。




方荻花年紀也大了,覺輕,又是來陪床的自然睡得不沉,自打老太太下樓踢踢踏踏她就被吵醒了。




她裝睡,沒管,藉著外面燈光看著老太太在病房裡轉悠。




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很多自己以為忘記的事兒。




白天娘打了她,晚上又坐在炕上端著煤油燈偷偷看她被打的地方,有時候是被笤帚抽了屁股,有時候是後背。




娘當時年輕,力氣也大,氣急之下打得自然狠。




看到她被打的地方娘又偷偷哭,嘴裡嘟囔著再也不打她了,再也不打孩子了。




方荻花那時候就忍不住也哭。




可等娘生氣了依然照打不誤,而且手下也從不留情。




她就想不通,越想越難受,娘要是對她不好,為什麼還心疼她?要是心疼她,為什麼還那麼打她?




後來她發現每每奶鬧了事兒孃的壞脾氣就格外大,不管她有錯沒錯基本都會捱打。




她更加不懂,為什麼奶犯錯最後捱打的是她?




是娘想打奶不敢,就拿她撒氣嗎?




自從她開始恨自己的娘。




等她出嫁以後和瞎眼老婆婆相處久了也慢慢明白過來,小時候奶生病老糊塗了,裡裡外外都是娘一個人伺候,從早到晚沒人幫襯她,她連歇都不敢歇歇。




甚至晚上她也不敢放鬆,因為奶隨時可能發病跑出去發瘋跳河、放火取暖燒房子,不一定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




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年、三年、五年……




當一件沒有希望的事兒壓在一個人身上,讓她像兩頭燒的蠟燭一樣熬日子,她怎麼可能不絕望。




她肯定會發瘋的。




老婆婆說“你娘那是又累又苦,沒個盼頭兒心裡魔怔了,上來脾氣根本分不清是孩子還是仇人,哎,就是苦了丫頭你。你也別總記著怨恨什麼,再怨恨你也不能變到小時候去,你也不能打回罵回自己親孃,看到她受苦你也還是心疼的”。




是的,看到老孃七老八十瘦得可憐還給哥哥嫂子們幹活兒,她心疼。




但是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幹的事兒,不要隨便干涉別人。




就好像閨女不聽她的,非要嫁給許詩華受苦受氣她也不能多管。




老孃給哥哥們幹活兒,她也不多管,即便心疼也忍著,不去看不多想。




想明白,她就再也不怪誰了。









實她早就不怪老孃了,只是自小養成個不親近人的性子,對誰都不會甜言蜜語,說不出熱乎乎親熱熱的話來。




她不善於表達感情,和兒子閨女們也如此,只要他們各自都好就行,她不需要和誰特別親近。




可現在她突然想讓老孃留在自己身邊,不管是為了老孃還是為了自己,把老太太留在身邊,過去那些痛苦、怨懟、不滿就會慢慢地一點點被撫平。




好像被暴風雨吹倒的莊稼,看著一塌糊塗,隨著大雨過去秋天到來,莊稼還是長成了。




雖然莊稼杆兒是彎的、矮的,卻依然開花結果留下了種子。




以前她以為自己是被暴風雨吹倒的莊稼,現在覺得老孃才是被大雨狂風冰雹嚴冬糟蹋過的莊稼。




幸好老太太很堅強,即便經歷過那麼多磨難,她還活著,給兒女們重新親近她的機會。




要是她早早地累死了,那即便自己想通了,想孝順也沒那個機會了。




那就會留下沒有辦法恢復的傷疤,心裡總有個洞,是她想要卻一直沒有得到的母女感情。




方姥娘摸到閨女床邊,摸著方荻花頭髮溼漉漉的,嘟囔道:“打小兒就火力壯怕熱,一把年紀還這樣。”




她拿過蒲扇坐在床邊開始給方荻花扇風。




方荻花不敢發出任何動靜,鼻子堵塞就張開嘴巴呼吸,結果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林姝醒過來,就發現方姥娘坐在病床上,正戴著眼鏡神采奕奕地看識字畫本呢。




都說老人覺少,年紀大了更睡不著,瞅瞅人家老太太,雖然覺少可人家質量高啊。




方姥娘拿著畫本,踮著小腳跟林姝邀功,“我學會五個字了,沒忘。”




林姝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誇道:“姥兒,那你可太棒了!記性真好!只要你堅持認字按時吃藥,就會和以前似的記性更好。”




人是可以被洗腦的,能被往壞處洗腦就能被往好處洗腦,每天誇她記性好,她的記性就會越來越好。




果然方姥娘倍有成就感,也覺得自己好像腦袋清醒很多,沒以前那麼昏沉沉的,也不像以前那麼健忘,昨天學的字現在還認識呢。




嗯,那得按時吃藥,堅持認字。




三人又多住了兩天,方荻花和林姝的體檢結果出來都沒有大問題,方荻花要注意避免過度搬運重物,因為腰椎有一定程度磨損。




等給方姥娘配上假牙和盒式助聽器,她們就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屬院。




“林姝?”門外有個女人叫她。




林姝正在裝自己的牙刷牙膏,聞言扭頭看向門口,“哪位?”




門口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護士,她雙手插在大褂衣兜裡,模樣娟秀神情卻很冷傲,眼神不善地盯著林姝。




林姝有些納悶,不認識,怎麼還對她有敵意呢?




這幾天她在病房裡老實待著教姥兒識字,可沒功夫出去得罪人。




上一次林母和方荻花住院,她們還住多人病房,這一次陳




燕明直接給安排單人病房。()




除了盛大夫和陳護士等跟她們檢查有關的人,林姝都沒額外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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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盼盼那個小社牛在身邊,林姝的社交併不廣泛,畢竟她前世就信奉無效社交不如休息,朋友在精不在多,寧願用空餘時間看書做衣服也不願意出去參加沒意義的社交。




這一次住院就更是如此,沒什麼額外交際。




這個兇巴巴的護士什麼意思?




那人卻認認真真地盯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彷彿一臺人形Ct機一樣讓人不舒服。




那漂亮護士盯著林姝足足看了兩分鐘,最後撇嘴,輕嗤一聲,嘟囔道:“不過如此。”




說完轉身蹬蹬走了。




林姝莫名其妙,這人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