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別亂抱

    墨熄差點沒把枕頭砸他臉上。

    聽了一晚上顧茫唸書的結論就是,墨熄從五歲就倒背如流的《伏晝天劫志》,居然一句話都沒聽懂,硬生生被顧茫念成了一本他壓根就沒聽說過的書。於是到了後半夜,依舊無法入眠的墨熄頂著倆黑眼圈起床,一臉煞氣地盯著顧茫看了良久,忽然伸手把他拽起來。

    顧茫:“去哪裡?”

    墨熄道:“書房。”

    顧茫跪的久了,驟然被提起,腳麻的動不了,踉蹌兩步就撲通又摔回了地上。

    他這一摔,本能地就想要扶住什麼,手忙腳亂間離得最近的就是墨熄,於是一把抱住了墨熄的腰。

    雖然此時正值嚴冬,但寢臥內炭火生的很足,墨熄又是個血熱強健的男人,所以身上衣服穿得很單薄。顧茫這一抱,幾乎就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布料,環住了他緊窄勁瘦的腰身。墨熄的腹肌在他手掌之下隨著呼吸起伏著,一向端整的袍襟也被他扯歪了,隱隱綽綽露出肌肉勻稱的胸膛。

    墨熄回頭有些神色不定地陰森森看著他。

    其實換作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甚至是某些男人,他們若是處在顧茫這個位置,一定已經被羲和君過於強勢的氣息和體魄迷得暈頭轉向了。

    但顧茫舊愛已泯,而身為狼的情竇又好像還完全沒開,所以他一點兒都沒有感受到面前這尊男性的軀體有什麼好看的,而如果非要他說個什麼感受,大概就是覺得又硬又熱,還隱約讓他感到危險。

    墨熄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來:“放手。”

    顧茫抱住他的腰,藍眼睛仰望著他,耿直道:“我站不起來。”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壞了。”

    墨熄臉色愈發陰霾:“那是麻了,不是壞了。我讓你放開我!”

    顧茫見他神情不善,心道這個人真的是很容易不高興,一點都不知道照顧同伴,還不如他的飯兜好。思及如此,便默默放了手,自己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而墨熄幾乎是在他放手的瞬間就頭也不回地推了門,從廊廡下往書房行去。

    書房裡四壁清幽,少有裝飾,至於火盆那更是免談。

    墨熄原本就是火屬性的靈核,再加上他血熱氣盛,根本無所謂寒冷,只一件單衣,走到書桌前。

    他看了一眼在門口逡巡的顧茫,說:“滾進來。”

    顧茫遲疑片刻,往地上躺到。

    “……你幹什麼。”

    顧茫開始從門檻處打滾,一圈兒,兩圈兒……

    墨熄那張俊臉氣的都有些扭曲了:“叫你滾你還真滾?”

    顧茫從地上坐起來,嘆了口氣道:“那你說,要怎麼樣。”

    如果不是他臉上那種淡定且平和,虛心求教的神情,墨熄幾乎都要以為這是昔日那個無賴軍痞在與自己嬉笑了。

    墨熄按捺著煩躁,說道:“過來。”

    顧茫似乎不太想惹這隻易燃易爆的同伴生氣,遂問道:“不要滾過來了對嗎?”

    “……走過來。”

    顧茫於是從地上起來,走到墨熄身邊,安靜地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墨熄在書櫃上看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適合教人讀書斷字的書籍,於是皺了皺眉,乾脆只拿了筆墨紙硯,在黃檀木桌上攤開。

    “李微教會了你多少字?”

    顧茫掰著手指算了算,輸完十個手指,赤裸的腳又跟著動了動,居然是連腳趾也用來計數了,如此算了一遍,發覺認識的字居然比雙手雙腳的趾頭加起來還要多,不禁頗有些自豪地說:“很多。”

    墨熄把椅子推開,說:“坐下。”

    顧茫坐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墨熄雙手抱臂,靠在檀木桌沿。自上而下俯視著他,而後一揮手,掌中火焰將書房內的燈火盡數點燃:“我驗貨。”

    “驗貨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你寫。”

    落梅別苑的陋習大概依舊殘存的顧茫心裡,顧茫姿勢笨拙地拿了筆,蘸了很多墨,然後問:“寫好了,有賞嗎?”

    “寫不好有罰。”

    顧茫原本有些期待的目光瞬間變得很是緊張,他忐忑不安地問道:“沒得飯吃?”

    “……”墨熄看了他一眼,暖黃燈燭映照下,顧茫清瘦的面龐離得那麼近,一雙海水洗過般的藍眼睛凝望著他。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那雙眼睛裡已經很難見到最初落梅別苑重逢時的麻木與疏離。

    人的氣息在一點一點地回到顧茫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