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新羽打了飯,跟炊事班的人坐在一起,埋頭吃了起來。他們弄了兩瓶啤酒,有說有笑地喝了起來。

    炊事班確實和其他兵不一樣,中午就可以喝酒,雖說也要訓練,可是就算偷懶也沒人管,來這裡混日子最合適不過了。

    吃完了飯,一個老兵把一雙塑料手套甩給了白新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這兒的規矩,新來的刷碗,刷碗你會吧?就是把那個鍋碗瓢盆啊都洗乾淨。”

    白新羽瞪起眼睛,“我一個人?”上百人的餐具,讓他一個人刷?要他命啊。

    “哎,沒什麼難的,一下午就刷出來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去吧,不然趕不上做晚飯了。”

    程旺旺笑道:“刷出經驗了很快的。”

    白新羽抓起手套,扭身走了。

    他走到廚房,看著堆放著的一餐車一餐車的餐具,眼淚又嘩嘩開始掉了。他在這裡究竟是幹什麼來的?難道他爸媽把他送進部隊,就是讓他幹這些?這些雜活兒有什麼意義?能磨練意志,能讓他變成真正的男人嗎?扯淡!

    他一邊委屈地掉眼淚,一邊抓過盤子洩憤般刷了起來,他這輩子所有沒幹過的活兒、沒做過的事兒,都在部隊體驗完了,他只想回家。

    他就一個人在廚房裡刷了一下午的盤子,直到要準備晚飯的時候,他都還沒有刷完。炊事班的人嫌他耽誤事兒,就把剩下的幫著他刷了,然後又讓他去幹別的活兒。

    等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白新羽躺在床上,感覺自己都不能動了,他覺得這是他進部隊以來最累的一天,不僅身體累,心更累。不過這麼累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直到他平靜的躺在床上,才再次想起昨晚和俞風城之間發生的事。

    俞風城要是知道他真的來炊事班了,肯定會用那種嘲弄的語氣說“果然如此”吧,俞風城一邊兒瞧不起他,一邊兒又跟他……他們倆現在算什麼呀,就摸個鳥什麼的,他這麼開放的性格,按理說也不該太放在心上,可他就是覺得又彆扭又羞恥,彷彿做了什麼非常見不得人的事兒,甚至想到和俞風城碰面,他都覺得尷尬無比。

    煩,所有的事情,都煩透了!

    白新羽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因為實在累壞了,可是起床號響起的時候,他還是跟著醒了,因為整個炊事班的人都起來了。

    白新羽痛苦地說:“不是不用出早操嗎。”

    “是不用出早操,可是要起來給他們準備早飯啊。”程旺旺拍了拍他,“趕緊起床。”

    白新羽已經被折磨得沒脾氣了,渾渾噩噩地起了床,跟著他們去廚房忙活開了。

    在把一盆辣椒扣地上和再次切到手後,誰都不敢讓他出現在廚房了,程旺旺把他領到後院的菜地,讓他澆水,那菜地面積不大不小,倒是種了六七種蔬菜,全用簡易的大棚罩著。

    白新羽看著那片菜地,鬱悶道:“不是有伙食費嗎,幹嘛自己種地。”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那伙食費,也就是餓不著的標準,想吃點兒水果啊奶啊什麼的,就得想辦法擠,自給自足點兒青菜,省下來的伙食費不就能讓兄弟們吃點兒好的了嗎。在新疆當兵不容易,不容易啊。”

    白新羽當時還不理解他的不容易是什麼意思,他覺得全世界當兵的都不會容易。

    當時天還沒亮,入秋之後,新疆的早晨冷得人牙磣,白新羽裹著棉大衣,哆哆嗦嗦地拿著水管子澆地。他忘了帶手套,不一會兒手就凍僵了,因為沒經驗,他好幾次不小心踩進澆了水的土裡,結果把棉鞋也給弄溼了,手冷腳冷,整個人凍得直哆嗦。

    等炊事班的人忙完了早飯,武清帶著程旺旺來地裡“視察”,其實就是看看白新羽有沒有把菜都澆死了,結果到哪兒一看,白新羽鞋是溼的,手凍得通紅,武清當即就把他從大棚裡拎了出來,“你小子怎麼澆得水?照著自己的鞋澆啊?”

    白新羽顫聲道:“不小心踩著了。”

    “趕緊回宿舍換鞋去。”

    白新羽如獲大赦,連忙跑回了宿舍,宿舍裡就他一個人,他換好鞋,此時太陽出來了,就不怎麼冷了,他正打算出去曬曬太陽,門口迎面就進來一個人,白新羽一驚,頓時就不敢動彈了。

    俞風城進來之後,用腳踢上了門,他看了看宿舍,最後把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諷刺地一笑,“我說什麼來著,果然來炊事班了。”

    白新羽瞪了俞風城一眼,“來炊事班正合我意,吃好喝好,還能偷懶。”

    俞風城輕哼一聲,“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這回順了你的心了。”

    白新羽心裡難受起來,俞風城的嘲弄真是殺傷力巨大,人多少都有自尊心,他也想在瞧不起他的人面前揚眉吐氣一把,可是在俞風城面前,他從來沒有成功過,他一直就是那個又懶又蠢又不上進的窩囊廢。可他最不能理解的事,為什麼俞風城一邊瞧不起他,一邊又來招惹他,他雖然不是什麼純情少年,可至少有一個常識,就是跟別人又親又摸的前提,是不討厭對方,不管抱著的是天長地久的心思,還是單純打一炮的心思,如果討厭對方,真能硬得起來?俞風城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已經再明顯不過,真不知道這人是圖的什麼。

    俞風城走了過來,微微彎身,把臉湊近了白新羽,輕聲道:“可我怎麼聽錢亮說你哭了呢?”

    白新羽反駁道:“你聽他吹牛,我什麼時候哭了,我來這兒不知道多高興,要哭也是喜極而泣。”

    俞風城捏起他的下巴,“你真的願意在這兒呆兩年?”

    白新羽硬邦邦地說:“對,混完兩年我就回家,多好。”

    俞風城眯了眯眼睛,瞳孔中閃過一絲陰翳,“你真是……從來不讓人失望。”

    白新羽推開他的手,“你閒得蛋-疼啊,不回去休息跑我這兒幹嘛。”

    俞風城嗤笑一聲,曖昧地掃了他下-身一眼,“我閒得蛋疼?你不疼?我看你昨天晚上那個量,也是憋了挺久的吧。”

    一提這茬,白新羽立刻蔫了,他眼神遊移起來,“昨晚……不是喝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