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痕 作品

第3章 諾言

    沈清軒聽了,心裡自是難受,發了好一會呆,才提筆又寫了些話。與她清談。

    婦人道,“這山中猛獸毒蟲叫人防不勝防,不如你同我一道回家。也省得家裡人掛念,我和姐姐婦道人家,不好常常出門看望你。”

    沈清軒寫道:猛獸雖多,卻也不輕易傷人,小廝們照顧妥善,這次只是意外。此處氣候適宜,郎中也說我這身體須靜養。回家雖好,到底不如山中安靜。

    婦人見了,微嘆一聲,又想起一事,忙道:“來前姐姐囑咐我,叫我問問你,可有心儀的女兒家?”

    沈清軒愣了一下,連忙提筆寫道:孃親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身體至此,縱有好女兒肯嫁我,只怕也擔當不起,辜負了人家。香火傳承的責任,還是教弟弟替我承擔了吧。

    婦人看著那些墨跡未乾的字跡,又嘆了一聲:“你不說,家裡人都明白。只是你這樣大好兒郎,來世間走一遭,吃盡苦頭不說,連子嗣也不曾留下……我縱不是你親孃,卻也……”她話未說完,眼眶已經紅透,連忙低首,聲帶哽咽。

    沈清軒亦沉默,目光直直的看著婦人微顫的頭顱。不知想到什麼,眼底深沉莫測,似是心思千迴百轉。

    只頃刻,他卻已恢復常態,再次提筆寫道:二孃不必感傷,我命該如此,許前世作惡太多,今世償還。只是身為長子,不能為國為家盡綿薄之力,甚是慚愧。

    寫到此,他筆鋒一轉,換了個話題,繼續寫道:弟弟剛剛成人,雖聰慧卻缺少歷練,近日聞他意欲入仕,宦海沉浮深不可測,還須二孃在旁多加點撥。

    話題牽涉到親子,婦人果然斂起淚珠,低聲道:“我婦道人家又懂得什麼,倒是你飽讀詩書,若能幫幫你弟弟,那也好不過。”

    “二孃不必自謙。弟弟聰穎過人,只是遇事欠少圓通,二孃在一旁提點,加之又有父親打點,想來平步青雲也非難事。”

    “你盡給我寬心。”婦人放下紙,微露笑意。

    沈清軒同笑,再次提筆寫道:“只是弟弟年青,就要同兄長責任一併接過,為高堂盡孝,為國盡忠,很是難為他了。”

    婦人搖了搖頭,道:“你們是兄弟,這是份內之事,莫要說的生分。”

    又談了片刻,沈清軒面露倦意,婦人連忙囑咐他保重身體,這才離去。

    她離開後,沈清軒獨自在椅中坐了良久,視線停留在桌上那些寫滿字句的白紙上,不知想到什麼,幽幽露出一道充滿譏諷意味的無奈笑容來。片刻才抬手將紙張整理好,搖鈴喚來侍女,取過鐵盆,一把火將泛著墨香的紙頁化了灰。

    夜至此已深,外廳的喧鬧也靜泛下來。沈清軒叫人打開窗,裹緊了狐裘倚在椅上看著窗外夜色。這晚星月俱是消瘦,偶有山風吹過,將他額前碎髮揚起又落下,一遍復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