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03章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十七)

    她甚至不敢回頭,邁步出發,小跑著往c位的雀斑男趕去。

    雀斑男被她一掌拍得踉蹌出幾步,滿怨念地轉頭看她一眼,才一步步朝池小池摸去。

    溫厚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池小池往前走去,心裡又黑又沉,想,會不會她就在下一個轉角,垂著手,低著頭,等著我。

    他不自覺把手探入兜裡,靠著衛生紙符咒賜予自己的力量邁步前行。

    然而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下一處牆角因為小辮男的離開而空了下來。

    他依照遊戲規則咳嗽一聲,又向小辮男現在所處的牆角走去。

    就位之後,他抬手拍一拍小辮男的背,摸到了一手冷汗。

    小辮男卻沒急著走,幽幽回頭望了他一眼,似乎在確定來者是否真的是人。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劈過,將屋中所有人的臉映至煞白。

    那眼神之神經質已經不屬於一個正常人,甚至有野獸似的暗光,鈍刀似的,割得池小池神經一木。

    但池小池確實能扛。

    他視若無睹地站定,任小辮男向前走去。

    “關巧巧”一直沒有出現,他們就在空蕩蕩的房子裡轉著圈。

    漸漸的,幾人的情緒都或多或少焦躁起來。

    她什麼時候會來?

    等待恐懼降臨,要比恐懼本身更恐怖。

    池小池都轉得有點麻木了,站在牆角等待下一輪雀斑男的到來時,他沒話找話地跟奚樓貧嘴:“感覺像是老驢拉磨。”

    奚樓:“驢,你好。”

    池小池:喲呵,會懟人了。

    等了一會兒,奚樓說:“驢,你怎麼不說話了。”

    池小池用牆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藉以掩飾自己的腿軟。

    見池小池還不說話,奚樓沉默片刻:“跟我說點什麼。”

    雖然池小池人皮嘴賤還欠抽,但他膽小奚樓還是知道的。

    讓他來做這樣的任務,終究還是難為他了。

    池小池想了想,也體諒了奚樓這份苦心。

    他感動地唱歌壯膽道:“看見蟑螂我不怕不怕啦。”

    奚樓:“……”草泥馬,突然很想吃驢肉是怎麼回事。

    池小池等在原地,聽到雀斑男朝自己一步步走來,也做好了前往下一個角落的準備。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池小池正欲邁步,喉頭卻猛地一窒,被那隻冷手碰到的地方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血肉一寸寸麻木凍結起來。

    ——那不是雀斑男的手。

    是一隻女人的手,纖細,柔軟,卻又冷得出奇。

    池小池僵硬著扭過頭去。

    連天雷都配合著這場演出,轟然一聲,雪白似練的閃電劃破長空——

    “關巧巧”正站在池小池背後看著他,巧笑倩兮,似乎是想要與舊日情人說些情話,但她一張口,內裡就露出瞭如同七鰓鰻一樣的肉齒,一圈圈地翕動著,直通到了咽喉裡去。

    可還沒等池小池產生什麼生理反應,“關巧巧”反手就被一個狗系表情包糊上了臉。

    “你莫挨老子!.jpg”

    池小池:“……”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有了表情包一衝一緩,看不見那張一言難盡的臉,池小池迅速找回了感覺,順勢將那一點且驚且恐的表情過渡成難以置信的笑意。

    “……巧巧?是你嗎?”

    房間內重歸黑暗,他反手抓住“關巧巧”衣袂,一滴淚怔怔忡忡地懸在睫邊,將滴未滴。

    “巧巧?”馬尾女驚呼起來,“巧巧來了?”

    她怕得恨不得奪門而逃,如今還要強顏歡笑,嗓音裡就浸了哭腔,而走到一半的雀斑男聽到前方動靜,哎喲臥槽一聲,登登登幾步退回了原先的角落,反應倒都真實得很。

    與此同時,與他身處房間同一水平線的小辮男露出了扭曲的笑意,一把斷刃匕首被他攥在了手裡。

    那匕首從中間斷開,僅存的半面鋼刃上刻描著無數斑駁的咒紋,隱現流光,詭譎難言。

    ……機會來了。

    他活命的機會,來了。

    這是小辮男在他的第六個任務世界裡從一個捉鬼的道士那裡偷來的。

    這斷匕功效等同於被開過光的桃木釘,能夠將鬼魅的魂魄定鎖在一具身體內,並殺傷她的靈體。

    倘若“關巧巧”用了死奪之法,只要察覺不對就能隨時從這具身體裡脫出,那他是萬萬不敢動用這保命道具的。

    然而她偏偏用的是麻煩的生奪,只要將她封死在這身體內,叫她無法回到相片中,那她就再也沒辦法興風作浪了。

    小辮男觀察過,她沉迷演戲,在演戲過程中下手,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機會。

    在黑暗裡,不用面對她的臉,真是太好……

    他袖中藏著斷匕,滿心歡喜,跌跌撞撞地靠近。

    因此房間內的燈光驟然亮起時,他悚然一驚,馬上將袖間的一點寒芒納回,隨即而來的是翻湧著濃濃惡意的憤怒。

    ——誰他媽開的燈?

    但所有的憤怒,在他轉頭看到一樣東西時,都被潑上了一盆冰水,只有深入骨髓的冷。

    “關巧巧”已經如劇本里一樣,在關燈後消失了身形。

    但他看到的東西,比任何血腥的、扭曲的東西都更恐怖百倍。

    那幅《少女的祈禱》,不知何時竟掛在了房間內靠門一側的牆壁上,正對著小辮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