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60章 冰上的戀歌(十七)

    第二天, 賀長生沒能走成。

    在絡繹不絕的拜年訪客裡混入了一個婁思凡。

    他穿戴得非常整齊, 跟冬歌父母見過後,他才拉住了賀長生, 把他拽到冰場邊的僻靜處說話:“幸好你在這兒。我擔心了一個晚上。”

    這麼多年的感情擺在這裡, 賀長生又不是記仇的人, 在昨晚的賢者時間裡,他也自覺反省了自己的錯處。

    他說:“我手機丟了,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抱歉。”

    “我補給你一支。”婁思凡說, “就當是賠禮,好不好。”

    賀長生說:“不用。”

    婁思凡笑道:“咱們之間還用計較這個?以前我還送過你冰刀呢。”

    賀長生一本正經道:“朋友之間不能攪進錢來。當時我是買不起,後來不是又買了一雙還給你了。”

    婁思凡說:“那雙冰刀我現在還留著。”

    賀長生點點頭:“我也是。”

    寥寥幾句話, 又讓賀長生想到了年少時那段最灰暗的時光。

    他長得偏女相, 唇紅齒白,盼睞之間眼中天然有一段光輝。然而他這一類的長相,是最受男生看不起的。

    孩子世界裡的標準既簡單又殘忍。對他們來說,不一樣, 就是最大的錯。

    在他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意義時,婁思凡出現了。

    他把賀長生從深淵裡救出,給他買他買不起的好冰刀, 並對他說,為什麼不試著去練雙人呢?你要學著走出去, 跟人交流。

    婁思凡曾救過他, 所以賀長生不忍心看他也跌入另一個深淵裡去。

    在昨天的家宴上, 向來溫柔和善的婁思凡第一次在賀長生面前暴露了他內心的陰暗面。

    ——他是嫉妒冬歌的, 嫉妒得近乎發狂。

    這幾年來,相對於冬歌水平的穩中見升,婁思凡的狀態則是停滯不前,甚至還有所倒退,教練已找他談過幾次心,卻都無濟於事。

    賀長生理解這種陰暗面。

    這世上聖人太少,誰還沒有過一兩個陰暗的念頭呢。

    但賀長生不想放任嫉妒徹底侵蝕自己好友的心。

    婁思凡小心地望著賀長生的眼睛:“長生,別走了,留下過年吧。省隊太冷清了,你要是因為我過不好這個年,我得愧疚死。再說,你年後就要去芬蘭,我們起碼得有一個多月見不到面……”

    賀長生想了想:“嗯,好。”

    婁思凡這些年都沒跟賀長生紅過臉,沒想到賀長生長得跟波斯貓似的矜貴,順兩下毛就能哄好。

    他驚喜道:“我這就去給你拿行李。”

    誰想,賀長生摁住了他的手,揚聲喚:“冬歌?”

    他以為冬歌在房裡,誰想一個聲音打二人腦袋上不遠處傳來:“前輩。”

    二人齊齊抬頭,看到了冬歌。

    他趴在看臺上方的欄杆處,手裡拿著塊熱氣騰騰的抹布:“我爸媽和小叔他們出門拜年去了。我一個人待著沒意思,來打掃下冰場。”

    一看到冬歌的臉,賀長生就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哪裡出了毛病。

    ……心臟明明砰砰地跳,卻總有點喘不上氣的感覺。

    他仰頭問:“你怎麼不跟著去拜年啊。”

    冬歌言簡意賅:“去了太麻煩。”

    握一圈手、籤一圈名、講花滑圈的緋聞,外帶再被起鬨表演“跳一個”,年年都是同一套節目,還不如在家打掃有意思。

    言罷,他對婁思凡微微點頭:“婁前輩,新年好。”

    婁思凡嘴角被冷風凍得有點僵:“你好。”

    賀長生問:“這些天,我還能在你家打擾嗎。”

    聞言,婁思凡的手掌猛地一攥,心底有把小火緩緩烤著他的心,叫他有種想要大叫出聲、讓冬歌滾開的衝動。

    冬歌微微歪頭:“如果是前輩的話,不算打擾。”

    賀長生:“伯父伯母那邊……”

    冬歌:“我來說。”

    三言兩句談妥了寄住事宜後,賀長生把目光轉回婁思凡:“婁哥,以後要是找我出去玩,就帶上冬歌一起吧。”

    在賀長生看來,婁思凡和冬歌的交流還是太少了些。

    如果把冬歌和自己綁定,讓婁哥能有機會多和冬歌聊一聊,就會發現冬歌是個很不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