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傾 作品

答案

    言君玉今天練槍練得歸心似箭,也不是他非要在校場練,鍾將軍這槍法就是大開大合的,需要寬闊地方,尤其言君玉改過的最後一招,簡直是橫掃千軍的氣勢,衛孺見了都一臉驚豔。可惜鍾將軍好像病倒了,一直沒來看他這一招。

    今天又是大晴天,他練槍的時候沒覺得不對勁,等練完了,衛孺約了小太監一起撈冰塊,他就一個人回東宮去了。

    走出不到一射之地,言君玉就覺察到了異樣。似乎有個人跟著他,像是個老內侍,也沒有隱藏形跡的意思,就是默默跟在言君玉身後不遠處,穿著一件褐色袍子,痩得有點幹縮了,看起來比黃景他們還老一輩,揣著手,整個人像能化入牆裡,跟一棵樹一塊石頭沒有區別。言君玉感覺到不對,他現在很沉得住氣了,知道這老太監敢這樣跟著,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功夫是甩不掉他的。所以也不急著跑,而是繞了個圈子,從堆放桌案雜物的供奉處穿過,裡面全是小太監,人又多,東西又亂,言君玉找了個側門出來,回頭一看,果然被甩掉了。連忙一路跑回了東宮。

    他是想回去告狀的,但要是聶彪攔著自己,告訴一下他也可以,反正他消息靈通。

    但他沒想到他連聶彪都見不到了。

    東宮除去正門外,還有兩個側門,和幾個供太監宮女出入的小門,言君玉跑的是其中一個,一般只有兩個侍衛輪值,但今天門口的侍衛卻比平時多了七八個,人也全是陌生面孔了,言君玉剛想進去,就被喝住了。兩個帶刀侍衛將他攔住,冷喝道:“幹什麼!”

    “我是東宮伴讀,當然是回家吃飯呀,還能幹什麼?”言君玉滿頭霧水。打量著那些侍衛,這一看就看出奇怪之處了。這些人完全不是東宮侍衛,甚至也不是宮中淨衛之類,雖然換了宮中侍衛的衣服,但看跨刀的姿勢,和麵皮神態,儼然是他熟悉的安南軍。

    安南軍現在已經用作衛戍軍,何況言君玉他們就算沒見過也聽過了,畢竟城門侍衛見他都要讓行。這樣攔路,顯然只有一個可能。

    言君玉握緊手中□□,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神色反而更要冷靜,道:“鄢瓏呢,叫他出來見我。”

    “鄢將軍是左營的,我們是右營,奉旨在這護衛。”那士兵板著臉道。

    左營多是王侯子弟,右營是平民出身的將領多,因為敖霽他們的緣故,王侯子弟都是偏向東宮的。聖上連這個也顧忌到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上午的陽光如此明亮,言君玉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更多的是憤怒。

    慶德帝真的走到這地步,圈禁太子,動用最心腹的衛戍軍,呼里舍的事後,淨衛已經失去他信任,他不惜把敖仲用在這時候!這是真正的明謀,毫無反抗途徑,他是君,也是父,這樣從上而下地碾壓,計謀如神也沒有一點辦法。

    怪不得雲嵐那樣恨他,怪不得葉椋羽要回京,洛衡要走……

    怪不得蕭景衍一定要趕在昨晚看完所有政事,怪不得他早上會那樣捨不得自己,怪不得要送自己那隻木頭的小麒麟,他早就知道了。

    而他什麼都不告訴自己!

    他甚至主動支開自己,就像在獵場那樣,不讓自己參加。說什麼唯一的破綻,說什麼最難熬的三個時辰,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有面對這一切的能力。他選擇了和他一起圈禁的人,聶彪,容皓,雲嵐,葉椋羽……

    葉椋羽可以陪他圈禁,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光是想到這個,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要燒起來了。言君玉也不知道是練武累的,還是太氣了,只覺得周身都在發抖。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指甲都扣進肉裡,右手的□□也像要被捏碎。

    衛戍軍顯然也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小侯爺,見他手提□□站在烈日下,像一隻被狼群拋下的小狼,白皙漂亮面孔上神色寒如冰,看似是曬蔫的樹苗,但那漂亮眼睛裡又顯出一絲決絕來。

    “我要進去。”他告訴侍衛:“我也是東宮的人,要圈禁就該連我一起圈禁!”

    他說出的是慶德帝密旨裡都沒有說的兩個字,圈禁。果然是如同傳言中一樣無法無天,烏黑瞳仁裡像有火焰在燃燒,侍衛被他看得心虛起來,還好當班的侍衛首領老成,喝道:“少廢話!衛戍軍在此看守,難道讓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快走開。”

    “我不要出,只要進!”言君玉眼睛緊盯著他:“你放不放我進去?”

    “休要羅唣,快滾!”

    洛衡沒有說錯,永遠要做自己,這時候就看出好處了。

    幸好他還有他的槍。

    言君玉不再多說,直接一躍而起,儘管安南軍中也傳遍他的名字,但侍衛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槍法,他日常習練的□□並未開刃,槍頭鈍得木板都戳不穿,因此更無顧忌。足尖在臺階上一點,槍尖劃個半圓,左邊的侍衛也是久經沙場的士兵了,但還是一點來不及反應,就直接被挑飛出去,言君玉一招橫掃,直接將右邊侍衛掃開,刀未出鞘,就被槍桿打飛出去。

    “好大膽!衛戍軍奉皇命在此,還敢硬闖……”那侍衛首領嚷道。

    穿著朱袍的少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等他說完一個字,已經被槍尖點中胸口,頓時喉頭一窒,跌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