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傾 作品

賢后

    “你知道雲嵐聽到這故事的反應嗎?”蕭景衍只盯著她眼睛:“她說,字字誅心,是她手筆。”

    太子妃的身份,讓她可以自如地遊走在宮廷中,十歲的小公主,是最好的武器,擊中帝王心中最後一塊柔軟的地方。她用她的方式,為東宮做出瞭如此漂亮的一擊,如唐傳奇中的刺客,一擊即中,功成身退,不留一點痕跡。

    所以雲嵐極欣賞她,那是一個獵手對另一個頂級獵手的欣賞。她直說過,如果太子喜歡的是葉璇璣,東宮的路會比現在平坦一百倍。

    “殿下太看得起我了。”葉璇璣只淡淡道。

    她連送到面前的功勞也不收,永遠做帷幕後操縱棋局的那雙手。容皓要有她一半的冷靜,就不會整天對言君玉誇耀。

    “你認不認不重要。”蕭景衍只看著她眼睛:“你的誅心計可以對天下人用,但是不能動東宮的人。”

    這麼漂亮的一擊,是示好,也是投誠,換來卻是他這一句。葉璇璣的眸色頓時冷下來,抬眼反問:“是不能動東宮的人,還是隻不能動言君玉?”

    她身上竟有這樣的氣勢,和當朝儲君對視,也不落下風。

    蕭景衍似乎對她這一面並不意外,只冷冷道:“我只說一遍,今日之事,不可再有。”

    這天下人沒有誰能像她一樣洞悉人心,深夜趕到淨衛救下言君玉,全須全尾帶回東宮。等天一亮,淨衛抓到酈道永,天下人都會以為是言君玉告的密。

    不過少挨一頓打,卻要斷送全部名聲。酈道永一死,士林會永遠記恨言君玉這個名字,他才十六歲,就背上一生的枷鎖。如同雲嵐所言,字字誅心,確實是她一貫的手筆。

    至於那些姬妾的“熱情”,更像一個惡劣的玩笑,言君玉只知道東宮也有後宮,卻不知道後宮真正的意義,於是她就把後宮帶到言君玉面前來。一個個活色生香的美人,親暱地拉著他做“自己人”。

    她事事做好人,卻逼得言君玉深夜爬到亭子頂上,死也不肯下來。以她的手腕,要說不是故意而為,都是小看了她。

    “我以為殿下會喜歡這樣。”她神色淡然,彷彿自己真是一團好心,做了壞事。

    只要一個晚上,她就可以斷送言君玉的前途,像折斷一隻鳥的翅膀那樣輕易,然後帶他見蕭景衍的後宮,讓他明白他自己的位置,少年人的心性儘管倔強,假以時日,要馴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當你是長孫皇后?”蕭景衍冷冷問。

    她在做“賢后”該做的事,像李世民殺弟奪妻後,長孫皇后為他安撫後宮,只差親手把弟媳楊氏送到他床上,自然是賢惠的證據。

    “殿下怎麼知道我做不成?”她也平靜反問。

    蕭景衍說的是那個安撫後宮的長孫皇后,而她說的,是在玄武門事變前,秦王在風口浪尖時,長袖善舞,遊走於宮廷之中,“孝事高祖,恭順妃嬪,以存內助”的長孫皇后。甚至,也可以是玄武門事變,太宗引將士入宮授甲時,“後親慰勉之,左右莫不感激”的長孫皇后。

    與其說是她要暗算言君玉,不如說她是在以她的方式向東宮示好,這件事與如意公主那件事,並沒有區別。

    蕭景衍漠然。

    “那是你的事。我早說過,我不需要你。”

    “所以殿下只需要一個讓你在深夜騎五十里路,趕回東宮救他的人”她眼中有怒意積聚:“容貌不過中上,才學更是平平,心機一點全無,殿下就算要羞辱我,也請換個更好的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