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傾 作品

紅葉

    “你放肆!”容皓被戳破心思,又是羞愧,又是大怒,他這人放不下身段,總以為不過勾勾手指赫連就會上當,誰知道計謀不成,反被他奚落一番,惱羞成怒下,口不擇言,道:“你在呼里舍面前要是有在我這一半厲害,也不至於讓他當著你面罵你是希羅女奴生的雜種。”

    他自己話出口就知道說過了,但為時已晚,只見赫連臉色一沉,他暗道不好,本能地往後退,卻被赫連抓住手腕,直接按倒在地上。

    混賬呼里舍,說什麼赫連騎射不厲害,看他這蠻力,打死十個呼里舍還有富餘。

    容皓心中慌亂,知道無論漢人還是胡人,罵人母親總歸是不可饒恕的,但他性格傲慢,仍然犟著不肯道歉,竭力掙扎,仍然被赫連按在了身下。

    “你想當董卓,送我赤兔馬。偏偏又想做貂蟬……”赫連面上滾燙,連氣息都是灼熱的:“你難道不知道,貂蟬是怎麼騙到呂布的。”

    他顯然已經怒意上頭,輕易制住容皓,伸手就往他腰上探去,偏偏容皓穿的錦袍用的是時興的玉帶,一扯就斷,上面綴的玉早飛濺出去,露出裡面雪白的中衣來。

    容皓萬萬沒想到還有被人用強的一天,滿腹文章此刻一點用處也沒有,眼看著赫連的手已經探到衣內,他指腹有薄繭,碰到的皮膚頓時發起抖來,容皓只覺得脖子上一痛,是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他吃痛,越發用力掙扎起來。他向來懂得風流事,也見過人玩小倌,心中不齒,沒想到今天自己成了被玩的那個,心中又是慌,又是怒,竭力掙脫,但暴怒中的赫連那是這麼容易對付的,掙扎中摸到他腰側的刀柄,正是他隨身懸掛的小彎刀。

    慌亂之中,容皓抽出彎刀來,掙扎著一揮,只聽見聲如裂帛,手上頓時有溫熱液體流下來。

    赫連是戰場上的人,對刀傷無比敏銳,當即反擰住容皓手腕,逼得他鬆開了刀,掐住他脖頸,將他按在樹上。湛藍眼睛裡似乎燒起火焰,說不清是發怒還是傷心。

    容皓只覺得脖子都快被他擰斷,偏偏他的手硬得如同鐵鉗一般,扳也扳不開,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他掐死在這裡的時候,赫連鬆開了手。

    容皓跌坐在地上,警惕地看著他。

    然而赫連卻沒理他,只是按著腰側,他穿著一件普通的西戎袍子,十分粗糙,鮮血從他按著的地方蔓延出來,很快染紅了袍子,他卻似乎一點不知道痛,只是神色漠然地低著頭,似乎在地上尋找什麼。

    很快他就從地上採了一把草,自己嚼碎了,又從懷裡掏出藥粉,和在一起,按在傷口上。那刀傷實在猙獰,解開袍子看得更仔細,足有兩寸來長,不斷湧出鮮血來,容皓看著,都覺得心裡發麻,赫連卻面色如常,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般,撕下布條來,坐在地上,十分熟稔地包紮著。

    容皓也知道自己下重了手,但是性格使然,說不出軟話,見他的袍子累贅,所以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兩條來,遞給了他。

    赫連也不說話,接了過去。

    他這樣子像極羽燕然小時候,他來東宮來得晚,伴讀又欺生,經常和人打架,許多個打一個,打得鼻青臉腫也不哭,自己躲在一邊,摘許多奇怪的草來敷傷口。

    赫連出身那麼低,小時候在西戎一定受的欺負一定更多。

    容皓知道自己這事做得太過分——赫連氣得也對,自己確實是因為呼里舍蔑視他奚落他,就覺得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把他拉攏過來。要是沒有呼里舍,以赫連的謀略,自己何至於這樣輕看他呢。就連所謂的美人計,也不過是猜他不像蒙蒼有姬妾,覺得他是動了心的愣頭青,會被人隨意擺佈。

    讀了那麼多聖賢書,反而比別人都勢利起來了,被點破了,還惱羞成怒,罵人家的母親。其實從打獵時,自己就故意用話引得呼里舍侮辱他了。

    承蒙青眼,雖然是個男子,到底有一點真心。自己反過來利用他,輕視他,別說齊景公的風度,真是連羽燕然也不如了,至少他還知道給那個歌姬贖身呢。

    容皓生平傲慢,難得自省一次,不由得灰心起來。赫連自己包紮好了傷口,見他這樣,以為他怕傷勢嚴重,淡淡道:“皮外傷而已,死不了。希羅女奴生的雜種自然命硬,比這更嚴重的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