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衫 作品

第584章 美人 禍國妖佞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無知,有的人懵懂,一步一步的滑向深淵,那樣的人讓人覺得可憐;但我卻怎麼也想不到,有的人,會那麼清清醒醒的,看著自己沉淪。

    清醒得讓人覺得可恨!

    想到這裡,我用力的握緊的拳頭,轉身走進了皇后的帳篷裡。

    他們似乎都還在為我擔心著,常晴坐在床榻邊,一隻手輕輕的撫著念深的頭頂,一邊微蹙著眉頭,一看見我走進來了,晦暗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道光似得,急忙起身過來:“青嬰!”

    “皇后娘娘。”

    “你沒事吧?他——他沒難為你吧?”

    聽到她這樣說,我不由的又是一陣酸楚,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這樣一搖頭,扣兒和水秀立刻放下心一樣,可常晴的眉心卻沒有鬆開,看著我微微發紅的眼角,她想了想,吩咐道:“你們去那邊,弄一點熱茶過來。”

    說著,牽著我的手,帶我到帳篷的另一邊坐下,我只是站在她的身邊,並未落座,她也不勉強我,道:“到底怎麼了?”

    “……”

    “他,對你做了什麼?”

    “……”我咬著牙,搖了搖頭。

    “青嬰……”

    看著她關切的目光和神情,我只哽咽著道:“皇后娘娘,他的事,不要再問了。”

    常晴看著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道:“本宮如何能不問?”

    “……”

    “他的事,不只是你的事了。”

    “……”我微微抬起頭來看著她,看著她清醒的眸子,卻也明白過來,嚥下了滿腔的酸楚,道:“申恭矣,已經草擬了退位詔書。”

    “什麼?!”常晴大驚,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真的——”

    “嗯。”我點點頭。

    “……”這一次,卻是她坐不住了,那張端莊秀麗的臉孔一時間蒼白得毫無血色,兩隻手不停的撕絞著,掙得手指都咯咯作響,半晌,咬牙道:“他好大的膽子!”

    說到這裡,我壓低了聲音,輕輕道:“皇后娘娘,皇上的玉璽……”

    她轉頭看了我一眼,立刻會意,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裴元灝真的沒有把玉璽交到她手裡。

    那,申恭矣真的猜對了,玉璽真的在太后的手上?

    如果是這樣,那——

    我的目光慢慢的移向了外面,周圍厚重的帳篷這樣層層的圍繞著,彷彿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夜幕,將眼前的光明都遮掩住了,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繞過著層層的夜幕,才能走到黑夜的盡頭……

    。

    這一個晚上,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扣兒和水秀蜷縮在角落裡,雖然大氣不敢出一口,可這一夜,我也好幾次聽到他們擔心的嘆息,剛過卯時,天還沒亮,就聽見外面隱隱的動靜。

    其實,這一夜,外面也並不太平。

    今天對於申恭矣來說,也是至關重要,他當然不會放鬆一點警惕,整整一夜,外面的御營親兵巡邏的腳步聲都沒有停過,直到現在,常晴的帳篷周圍至少有四隊士兵。

    我們,早已是無處可逃。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的更沉了一些。

    連念深,也早早的醒來,穿戴整齊的站在床邊。周圍的氣氛和變故,這麼小的孩子也已經有所感知,像是一隻被拋進了狼窩的小兔子,雖然餓狼還沒有露出獠牙,卻已經有了生死攸關的危機感。

    我走過去,蹲下身來小心的撫著他的肩膀:“殿下,害怕嗎?”

    他的小臉兒蒼白,顯是被嚇壞了,卻有些意外的固執不肯說,只是看著我道:“青姨,父皇他真的不會有事嗎?”

    我抬頭看了常晴一眼。

    昨夜,常晴就是用這樣一句話哄他入睡的。

    我卻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句謊言,又應該如何面對這個孩子。

    這時,常晴穿戴整齊,也走了過來,輕輕的撫著念深的發心,道:“念深,不管你的父皇會不會有什麼事,你自己都應該堅強起來的。”

    “母后……”

    “因為,你是你父皇的孩子!”

    “……”

    常晴低頭看著他,嘴角勾著一點淡淡的笑容:“母后和青姨,還需要你來保護呢。”

    聽到這句話,念深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他低下頭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我們,臉頰微微有些發紅的:“母后,兒臣知道了。”

    “……”

    “我一定會勇敢的,一定會保護母后,還有青姨的!”

    看著他挺起小胸膛,好像真的要擋在我們的面前,把所有的危險和痛苦都抵擋開一般,原本憂慮的心情在這一刻卻也有了一絲釋懷。

    我也輕輕的撫了一下他柔軟的發心,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我敏感的皺了一下眉頭,急忙站起來,一轉身,就聽見有人在外面道:“恭請皇后娘娘。”

    “……”

    是,申恭矣的人。

    我和常晴對視了一眼,她的臉色也慢慢的變得凝重起來,牽著念深的手交到我的手裡,然後輕輕道:“走吧。”

    我咬了咬牙,低頭看著正仰頭望著我們的小念深,也點了點頭:“是。”

    。

    撩開帳子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天已經亮了。

    一抬頭,就能看到谷口那邊的天空,彷彿被寫意的筆墨潑灑,天空上大片雲霞被燒得緋紅,好像一天一地都要被燒化了一般。

    天地為爐,萬物為銅;陰陽為炭,造化為工。

    煉的,就是這如芻狗一般的芸芸眾生。

    我們走到門口,就看見前方王帳前那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所有隨行的文武官員都已經在那裡等候,而整個拒馬河谷的大營已經被御營親兵團團護住,或者說——圍住。

    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看了常晴一眼,她朝我點點頭,走了出去。

    雖然現在的局勢對帝后不利,她也早就被申恭矣軟禁起來,但面子上卻還是敷衍得過,沿途的士兵紛紛跪拜下來,當走到王帳前的時候,文武百官一見到她,立刻俯身跪下,同呼道:“微臣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

    常晴淡淡的一抬手,那些大臣們便紛紛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