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秋 作品

81、截胡

    沈燼盯著她瞧了會,突地扯唇點了下頭,將摺疊傘重新放回原位:“行,不下雨也來接你。”

    這還差不多。

    秋隨在心底吐槽道,她打開車門再沒看沈燼一眼,轉身朝圖書館走去。

    身後那輛黑色轎車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沈燼視線落在她逐漸消失在圖書館的背影,過了半晌,才回頭對著司機道:“轉道去銘逸資本吧。”

    司機點點頭,轎車行駛出幾米後轉了個向。

    沈燼右手無意識的敲了敲車窗邊沿,突然開口道:“儘可能開快些吧。”

    他扭頭看了眼窗外逐漸後退的風景,聲音放的很輕,彷彿自言自語一般補充道:“下午可得準時去接小朋友,省得小朋友等的不耐煩,跟年輕的男大學生跑走了。”

    *

    自從畢業後,秋隨已經許久不來市圖書館了。

    這回心血來潮打算來,也純粹是因為和沈燼重新在一起後,她突然回想起了學生時代不少的事情,這才生出來在圖書館呆上一天的想法。

    市圖書館一共七層,外語系的圖書分佈在第三層,秋隨在圖書櫃千挑選了一陣子,才慢悠悠抽出了幾本最新出版的俄語書籍,往另一旁的看書角落座位走去。

    她許久不來圖書館,小覷了現在圖書館座位的搶手程度。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一個能坐的座位。

    秋隨在原地愣了片刻,她好不容易來一趟圖書館打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會因為沒找到座位而打道回府吧。

    老天爺彷彿聽到了她的心聲,一分鐘後,靠窗的兩個相對而坐的座位上,一個女生抱起桌上的幾本書匆匆離開。

    秋隨眼睛一亮,腳步匆忙得往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座位挪了過去。

    將手中的幾本俄語書籍放下後,秋隨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拉開椅子坐下,從挎包中拿出筆記本和簽字筆,突然察覺到來自對面座位時不時飄過來小心翼翼打量的眼神。

    秋隨動作一頓,合上筆記本,抬眼對上對面座位打量的眼光。

    先前忙著佔座位,秋隨根本沒注意對面是誰,這會倒是看清楚了。

    是個穿著黑色衛衣的男生。

    準確點形容,是沈燼口中那種年輕的男大學生。

    之所以確定是個男大學生,是因為秋隨看見了男生桌上攤放著的練習冊,最上方用黑色粗體字清晰的印著一行字——

    大學英語六級歷年真題。

    秋隨眨了下眼,視線從桌上英語六級習題冊緩慢上移,落在男生年輕略顯稚嫩的臉上。

    她敏銳的看見了男生眼眸中一道一閃而過的驚豔之色。

    秋隨沒有多想,只是朝年輕的男生點了下頭,就低下頭做自己的俄語筆記。

    但是對面的打量並沒有因此停止,男生依舊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視線似有若無的停留在她身上。

    秋隨被對面時不時飄來的駐留目光弄的有些不自在,她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住了想要告訴對面的男大學生“你這樣看書是不太可能通過六級考試”的衝動。

    大約十一點的時候,秋隨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回到座位的時候,對面桌上還擺放著男生的六級習題冊,但是男生卻也不見蹤影。

    可能也是去衛生間了吧。

    秋隨沒有多想,她拉開椅子坐下,又重新打開桌面上的俄語書,一張綠色便籤紙從打開的封面上飄落下來,掉落到桌上。

    秋隨一愣。

    這是她上午才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在她五分鐘前去衛生間之前,她能夠確定,這本書裡是沒有這張便籤紙的。

    所以……是有人趁她去衛生間特意塞進這本書內頁的?

    秋隨好奇的撿起掉落在桌上的便籤紙看了眼,上面寫著很簡單的一行字——

    小姐姐,這是我的微信號:136xxxx7945.

    秋隨腦子哐當懵了幾秒。

    她突然想起在家的時候,沈燼略帶不悅的神色,以及話語間隱藏的擔憂——可別被圖書館的男大學生給惦記上了。

    秋隨那時候還只覺得沈燼在杞人憂天。

    現在……她看了眼手中莫名燙人的便籤紙,咬了下唇。

    阿燼。

    我好像真的給不知道是誰的男大學生給惦記上了。

    秋隨視線落在綠色的便籤紙上。

    她微微偏頭,總覺得這張綠色的便籤紙看著有些眼熟。

    秋隨眨了下眼,目光很是隨意的落在了對面的桌上。

    她視線一頓,猛然想起來,對面男生的六級習題冊上,就粘貼著這種綠色的便籤紙。

    秋隨抿了下唇,思考了一會兒。

    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趁著對面男生不在,將這張便籤紙物歸原主。

    只是……秋隨也不過下意識的猜測,無法十分確定這張便籤紙到底是不是對面男生留下的。

    就在她捏著綠色便籤紙為難猶豫的片刻,對面一道身影由遠及近,擋住了從窗外照射過得大片陽光,拉開了對面的椅子卻沒有坐下,只是筆直的站在一旁。

    秋隨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恰好對面對面男生期期艾艾的眼神。

    他略顯侷促的站在一邊,神色中有顯而易見的緊張,眼神小心翼翼的看著秋隨,時而又意有所指的落在秋隨手上那張綠色的便籤紙上。

    秋隨抿了下唇,瞬間覺得自己手中這張輕飄飄的綠色便籤紙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對面的男生還挺年輕,不僅是年齡,也體現在行為上。

    他明目張膽的看向秋隨手中的綠色便籤紙,秋隨就已經十分肯定,這就是對面的男生留下的搭訕紙條。

    不過,畢竟是當著當事人的面,秋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手中的紙條。

    把這張紙條原封不動的退回給當事人吧。

    她還得在這和當事人面對面坐到下午五點,圖書館也很難再找到一個得空的座位,秋隨想想都覺得尷尬。

    把這張紙條默不作聲的收進自己的挎包吧。

    秋隨又難免擔心會給對面的男生傳遞一些錯誤的信號,甚至於讓對面的男生一個激動就直接把手機微信二維碼遞給她讓她當場加上。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突然有人輕拍了下秋隨的肩膀。

    一道驚訝中帶著點喜悅的聲音傳來:“秋隨?是秋隨吧?”

    秋隨一愣,隱約覺得這道聲音有些耳熟,但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

    她順著聲源抬頭看過去,看見自己身邊站著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婦女,穿著申城市圖書館管理員的統一制服,手裡還拿著本小冊子,看樣子是在統計整理這一層的圖書。

    秋隨盯著婦女瞧了半晌,覺得這人不僅是聲音熟悉,就連臉龐都有些熟悉。

    但她死活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了。

    “不好意思,”秋隨撓了撓頭,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您是?”

    婦女似乎也猜到了秋隨已經記不得她,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你大二的時候,還在我們那輔導班做過俄語兼職老師,還記得嗎?”

    她這麼一說,秋隨不由得眼睛一亮,全都記起來了。

    面前的女人正是她大二兼職的那家外語培訓機構的老闆,她當時面試過五關斬六將才拿到的兼職實習offer,最後一輪面試就是面前這個女人面試的。

    秋隨隱約想起對面的女人姓謝,培訓機構的員工習慣性稱呼她為謝老闆。

    謝老闆偶爾也會來培訓機構逛一逛,秋隨同她打過幾次照面,但是機構的一個普通實習員工和老闆終歸是沒什麼交集的,漸漸的,秋隨也早已經記不得面前這位謝老闆的模樣了。

    秋隨倒是沒想到。

    這位謝老闆居然還記得她這麼一個曾經普通的實習小員工。

    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謝老闆,秋隨連忙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雖然私底下也曾經和當時的同事互相吐槽培訓機構人傻錢多,但秋隨對這家培訓機構依然懷抱著最真誠的感激之情。

    如果沒有這家培訓機構,秋隨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大三之前賺夠去俄羅斯交流的學費和生活費。

    學小語種走翻譯這條道路的學生,沒有去當地體會交流過,進入社會後只會更加步步維艱,寸步難行。

    謝老闆戴著副老花鏡,她微眯起眼睛,掃了眼秋隨自然擱在桌上的綠色便籤,就瞭然的眨了下眼。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的落下秋隨對面的男生身上,又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重新轉而看向秋隨。

    “很久沒見了,你如果有空,不如等會敘敘舊,”謝老闆微笑開口,“不過這兒畢竟是看書的地方,說話不太方便,你如果不介意,不如去我那,我們管理員那裡剛好有幾個空位。”

    秋隨眼睛一亮,忙不迭點頭應下了。

    那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秋隨動作乾脆利落的收拾好桌面,將書本和水杯丟進挎包。

    她拉開椅子轉身欲走,捏著那張綠色便籤的手突然停住。

    秋隨抿了下唇,視線似有若無的看了眼對面越發小心翼翼的男生,輕緩的將手中的綠色便籤倒扣在桌上。

    轉身離開的時候,她暗地裡長舒了一口氣,不由得默默感慨謝老闆來的實在是及時。

    秋隨覺得,剛才的拒絕方式再好不過了。

    她沒有留下那張綠色便籤給男生傳遞錯誤的信號,又順理成章的給男生留下了一個臺階,沒有讓對方太過於難堪。

    謝老闆將秋隨領到了管理員的座位旁,給她指了個存放揹包的空地。

    秋隨點頭謝過,將揹包放進儲物櫃後,她抬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將近中午十二點,正是吃午餐的好時候。

    “去吃飯嗎,秋隨?”

    謝老闆抬手扶了扶老花鏡:“食堂在負一樓,我在這工作這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沒怎麼來過申城的市圖書館吧,走,請你去一樓吃飯去。”

    秋隨原本想點外賣的手瞬間停住,她的確來的少,這還是第一次知道申城市圖書館負一樓居然有了食堂。

    她跟著謝老闆抵達負一樓,又態度強硬的阻止了謝老闆請客的手,自己掃碼替謝老闆的午餐付了錢,隨後端著餐盤跟著謝老闆找了兩個空位坐下。

    “謝老闆,”秋隨好奇開口詢問,“你怎麼到申城來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江城人呢。”

    “我從小就在申城長大,”謝老闆喝了口湯,答道,“如果不是因為小沈總,那家培訓機構根本就不會在江城h大附近開設。”

    秋隨正準備夾菜的手一抖。

    小沈總,謝老闆口中的那個小沈總,總不會是,沈燼吧。

    她思緒有些亂,另一邊謝老闆大約是見著故人有些開心,還在絮絮叨叨個沒停。

    “你也知道,我很少出現在江城h大附近的那家外語培訓機構中,怎麼,是不是以為我是老闆所以很少出現,其實啊,是因為我本人就住在申城,申城和江城隔著十萬八千里,我哪有那功夫天天來回兩個城市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