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邊 作品

第8章

    她愣了愣,這種小傷口她處理過太多次,沒一個男生這麼喊的,況且她手向來很輕,便說:“忍一下馬上就好了,男孩子不要這麼嬌氣,你那個捲毛同學身體那麼差都很堅強呢。”

    “……”

    操,陶溪氣死了。

    一看林欽禾,分明還是那副沒表情的臉,但怎麼看都覺得這人在笑話自己。

    從醫務室出來後,陶溪跟著林欽禾繼續繞彎路去食堂,路上沉默好久後,突然說道:“我小時候經常在山上玩,你應該不知道,山上蛇啊蟲啊超級多,有一種小細蛇沒有毒,但長的怪嚇人的,夏天去山上很容易就被咬了。”

    林欽禾沒回應,顯然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

    陶溪不放棄地繼續比劃道:“我小學五年級有次上山砍豬草,就被那種蛇咬了,我對傷口簡單做了下處理,非常淡定地把豬草砍完了才去村裡的老中醫那裡弄了點草藥抹了。”

    說完又怕林欽禾不懂豬草是什麼,解釋道,“豬草就是給豬喂的草,我們那裡的豬不吃飼料的。”

    他並不覺得農村的生活有什麼羞於啟齒的,他只急於證明一件事。

    “所以?” 林欽禾語氣平淡。

    陶溪哽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說:“所以我不怕疼,也不嬌氣啊!”

    對他來說,被人說嬌氣比說窮要嚴重多了,屬於人身攻擊級別!

    他小心翼翼地忍著自己並不好的脾氣,收起渾身的刺,只是想讓林欽禾以為他也很好,很有教養,這下被一個校醫說比楊多樂嬌氣,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欽禾突然停下腳步,微低頭看著他,冷聲問道:“不怕疼,所以球來了明明可以躲開,也要故意撞上去?”

    陶溪瞬間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彷彿突然消失,幾秒後又突然湧上大腦,林欽禾看他的目光明明很平靜,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被剖開了一覽無遺,沒有一絲一毫狡辯的餘地。

    明明自己最會鬼話連篇敷衍搪塞,但在林欽禾面前好像根本做不到。

    他緊緊攥著手指,喉嚨發澀,支吾道:“……我,我只是想找機會和你說話,想和你成為……成為朋友。”

    他艱難地說出“朋友”這個詞,心裡卻覺得這個詞似乎還不夠。

    他想聽林欽禾對他說除了“不”以外的其他字,想與林欽禾像他和楊多樂那樣相熟無間。

    還有什麼……他暫時還沒想到。

    “如果你真的想做我的朋友,就應該在期中考試進前五十名繼續留在一班。” 林欽禾看著他,語氣淡漠,“你來到文華一中並不容易,不要浪費時間做沒有意義的事。”

    “以後有話直接和我說,我會聽,不要用這種無聊的方式,更不要利用楊多樂。” 林欽禾說完這句話後轉身離開。

    陶溪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到空氣開始急促地呼吸。

    他伸手捂住額頭上剛貼上紗布,明明真的不怕疼的,那道傷口卻突然鮮明的疼痛起來,越來越痛,痛到心臟好像被一隻手用力揉壓,視線也開始模糊。

    他突然想起十歲的時候,七歲的陶樂在奶奶家裡玩水管,忘了關龍頭,導致水管的水流進了裝著紅薯的地窖裡。

    郭萍知道後二話不問拿了一根竹藤追著打他,他哭著說不是自己是陶樂弄的,並哀求明知道事實的奶奶作證。

    但奶奶只抱著陶樂沉默,從頭到尾沒有維護他,陶樂因為害怕也不敢承認。

    郭萍還是把他狠狠打了一頓,他早已忘了藤條揮在身上的痛,但那種委屈到心臟發痛的感覺卻依舊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