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番外

    史正邵來醫院的途中想過無數種可能, 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讓他發瘋。

    他怕到了醫院等待他的會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史正邵不敢想,甚至不敢念出那個名字,他後悔和奚睿吵架。

    奚睿因為寧先生的事心情本就不好, 他和一個固執又情緒差的人鬥什麼氣?如果那天的爭吵是他們最後一面,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史正邵甚至想不起來他是怎麼到的醫院, 他手機在接到電話那一刻摔掉不知去了哪兒,他就那麼一路問, 最終到了手術室前。

    直到不知多久奚睿被推出來,當醫生說手術成功的那一刻, 他站在角落恍惚望著奚家人上前,看著昏迷不醒的奚睿卻沒敢上前。

    他忍不住笑了下, 可隨即卻又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發熱, 他偏頭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一幕。

    他像個旁觀者般瞧著奚家人把奚睿送進重症監護室, 等透過玻璃瞧見裡面的奚睿,看著儀器上代表生命徵兆的波紋,他懸了一天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放下。

    也是在那一刻, 史正邵望著監護室裡的那人, 知道他完了, 他所以為的逗弄在不知不覺間早就變了質, 而他,已然徹底淪陷。

    史正邵在重症病房外的長椅上待了一夜,直到早上看著奚睿被送進普通病房, 真的摸到還有熱氣的奚睿,他才真正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奚睿是第二天下午才醒的,那時候距離他沒閉眼已經過了兩天一夜。

    他絲毫感覺不到困,他想第一眼見到睜開眼的奚睿, 甚至奚父奚母疲憊時他還勸他們先去歇息等下再來換他。

    奚父奚母被他勸走,他就那麼守著奚睿,終於下午的時候,奚睿睜開眼,但這小混賬睜開眼看到他像是見了鬼一般,第一句就是:“你怎麼突然醜這麼多?”

    史正邵差點氣死,但瞧著這樣鮮活的奚睿,他偏了下頭遮掩住起伏的情緒,再回頭時,嘲諷回去:“還能損人,看來是沒事了。”

    奚睿大概還沒意識到自己出了車禍差點丟了小命,眼神還帶著恍惚,大概對他這句不滿,還想說什麼,史正邵已經起身去喊一聲。

    他怕再留下來會暴露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目前來說,顯然不是合適的時機。

    醫生很快過來替奚睿檢查一番,確定已經沒大礙,接下來幾個月只要好好養著就行。

    奚父奚母得到消息很快趕來,奚睿聽著父母的哭聲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車撞了。

    史正邵在旁邊瞧著這般茫然又怯怯的奚睿,沒忍住眼底閃過笑意:他還能醒來真的太好了。

    史正邵心想,他以後一定好好對奚睿,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起,等奚睿終於閒下來嘀咕他為什麼守著他還一夜沒睡的樣子時,史正邵深吸一口氣,想罵一句小沒良心的,但到底不捨得。

    史正邵知道自己如今鬍子拉碴肯定形象不好,他不跟病人計較。

    奚睿安全無礙,史正邵終於回去洗漱打理一番自己,再重新回到奚家門口把自己摔壞的手機裡的卡拿出來重新置換一個,重新提著骨湯去醫院時,彷彿之前種種都沒發生過。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早就不一樣了。

    世人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奚睿雖然出了車禍差點丟了小命,但也讓奚睿完成了一個心願。

    奚睿的出事讓寧先生與他與奚家的關係有所緩和,甚至奚睿的命就是寧先生救回來的。

    寧先生時不時會來醫院看奚睿,這讓奚睿車禍前一直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從未有過的輕鬆與感激。

    奚父奚母一直沒敢告訴奚家二老和林老爺子奚睿出事的事,但兩人年紀大了不方便照顧奚睿,所以打算請護工。

    史正邵主動請纓幫忙照顧奚睿,藉口用的就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兩人不僅是生意夥伴也是好朋友。

    朋友出事需要幫助,他自然義不容辭。

    奚父奚母就這麼被他忽悠答應下來,白天由奚父奚母照顧,晚上則是由他來守夜,甚至還說自己父母雙亡,一瞧見奚父奚母就覺得親切,乾脆認了乾爸乾媽。

    如此一來,奚父奚母倒當真沒和他再客氣,想著等奚睿好了,再好好謝謝史正邵。

    史正邵就這麼留了下來,週末兩天不工作,他也可以過來陪護,順便商量一下公司的事。

    只可惜,奚睿這個小沒良心的不領情。

    護工照顧他就行,偏偏他來照顧,這人就推三阻四的,他傷成這樣,他還能有什麼別的心思不成?

    偏偏奚睿越是這樣,他越是忍不住想逗他,順便將他那隱秘而不得與外人道的暗戀藏在心底最深處。

    因為奚睿動手術不能動彈,怕尋常的護工搬不動他,所以給奚睿找的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力氣很大。

    史正邵並不知道這回事,等晚上來接班,一進來病房就看到一個曬得臉很黑但格外憨厚的小夥子,正給奚睿遞削好的蘋果,邊遞邊喊奚先生,熱情的

    不行。

    史正邵頓時酸了,慢悠悠提著飯盒晃進來。

    小夥子聽到動靜轉身,看到史正邵時雙眼一亮,滿眼都是驚豔,顯然沒想到病人大哥長得好不說,這 朋友也長得好。

    小夥子緊張揪著褲子兩邊的褲縫,喊了一聲先生,怕人家覺得他不幹活,乾脆蹲下身找出一個趕緊的臉盆打算打些水給僱主擦洗擦洗。

    史正邵看他端著盆去洗手間,有種不祥的預感:“等等,你嘛去?”

    小夥子抱著盆不解:“啊?我、我去接點水,等下給奚先生擦擦,這都在醫院待了兩三天了,不擦擦不舒坦。”

    說罷憨厚一笑,端著盆就走了。

    奚睿躺在那裡唯一能動的就是胳膊和一條腿,咔嚓咔嚓咬著蘋果,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他感覺自己躺了這兩天,都要臭了。

    他自己沒什麼,但小弟他們來看自己聞到了,嫌棄他怎麼辦?

    他好不容易劫後餘生能和小弟關係改善,可不能因為個人衛生不達標燻到小弟。

    再說,都是男的,擦擦有啥?

    史正邵深吸一口氣,去看奚睿,剛好看到他不以為意的模樣,更覺心口堵得慌:這小混蛋非要氣死他啊。

    史正邵乾脆把飯盒拿上來,三菜一湯,骨頭湯是他專門讓保姆燉了好幾個小時,香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