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620章 第十九章
“自然想得到啊!”張郃嚷嚷道,“但管公是何等聲名的高士大儒!我雖然是個武夫,卻也愛樂儒士,怎麼能冒犯他!”
“我又不善言辭,你讓我去,豈不是更冒犯他嗎?”
張郃趕緊搖搖頭,欲言又止。
她看他不吭聲,伸手推了推,又推了推,直到給張郃的心裡話推出來。
“大將軍又不讀書,”他小聲道,“得罪讀書人沒事的。”
他說出這句話後,好像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整個人就完全放鬆下來,垂著眼,耷拉著腦袋,很快發出了鼾聲。
……她看看諸葛亮,諸葛亮拿著酒壺的手微微發抖,很想笑又不敢出聲。
“你故意的吧?”她說。
“在下不過醉之以酒而觀其性,”小先生說道,“將軍你看,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吧?”
她的腦袋跟撥浪鼓似的,來來回回在張郃和諸葛亮之間看,也想不清楚到底哪個更缺德一點。
張郃睡著了,但他還是要經歷明天那頓打的。
但毆打張郃不能解決這個困境,是以諸葛亮又出主意了:
“將軍若欲兩全其美,為主公分憂,”他說,“且尋一勤於公務之人赴任汝南,令主公得以儘快恢復糧草兵馬便是。”
“田國讓是不能給的。”她突然說。
諸葛亮看著她發了一會兒呆。
“在下說的不是田使君。”
“……哦。”
“此人不在主公治下,是在下在江東時所聽聞,雖不如管公一般清操可厲冰雪,卻是一個極知天時之人,”諸葛亮小聲說道,“將軍若想替主公召他來,眼下便有一個好辦法。”
“什麼辦法?”她也小聲問。
諸葛亮指了指那盤被她吃了一半的鹹魚。
今天和每一天都沒有什麼不同。
壽春城內的清晨還是很熱鬧,有小吏在忙著維持城中的秩序,有鄰里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嘴,有威嚴的甲士從街上走過。
城外則是一片綠油油的,有青州口音的小販挑著扁擔從鮮卑人的田邊走過去,同一個冀州人打一聲招呼,然後走到管寧所在的村口處放下扁擔,將自己的貨物有條不紊地拿出來,一樣樣擺在地上。
通常來說,一個村子沒有多大購買力,貨郎總要走街串巷才好,但管公在的地方總是不同的。
有各式各樣的人跑來找他,那些人路過村口,說不定就要停下來買一點針頭線腦的東西。
比如說這個長得不太精神的年輕人,昨天來了一回,今天又來了。
小販也受了管公的教化,嘴比以前更甜一點,看到年輕人跳下馬,帶著一身鹹魚的臭味走過來,就堅持住沒有指出她今天比昨天看著還不精神的事實。
“郎君要借一個杯子用嗎?”
“啊,啊,”他發出了無意義的,但是顯得很不安的幾聲,“勞煩你,我買一個就好。”
小販挑了一個遞給他,看他摸了一個五銖錢出來,等著找兩枚剪邊錢時,沒忍住還是開口問他了:
“郎君這幾日水土不服,不曾休息好嗎?”
郎君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眼睛下方,“這麼明顯嗎?”
小販搖搖頭,誠心誠意,脫口而出,“郎君像是被水淹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