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64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些青州兵可能手上沾過很多血。

    他們跟隨曹操的腳步屠戮徐州時,十餘城無復雞犬,那副慘狀映在他們眼裡,最後卻什麼都沒落下。

    因為徐州人怎麼能算是“人”呢?

    當兵打仗的時間久了,他們都已經練出來這門本領,除了自己家鄉的親友故舊,除了有數的同袍,其餘人是算不得人的。因此那些平民怎麼死,死多少,在他們看來都和野雞野狗沒什麼區別。

    因此當鞠義的騎兵拎著馬槊向他們而來時,他們雖然訝異、恐懼、絕望,但也沒有什麼人怒斥鞠義這種殘殺友軍的行為如何不仁不義。

    他們在訝異之後接受了他們的命運,像秋風經過荒原上的野草那樣,一片片地倒下。

    鮮血浸溼了泥土,馬蹄踩過的時候,帶起了一串黑紅色的馬蹄印。

    為首的武將看了一眼,皺皺眉。

    有乖覺的士兵將屍體都扔到路兩邊去了。

    大軍繼續向前行進,只耽誤了片刻,甚至也算不上是耽誤。

    他們在之前和之後的路上都遇到了不少青州兵,他們也都是這樣處置的,這些冀州騎兵無論是行軍的效率還是殺人的效率都相當出色,因此在水澤中緩慢前行的青州兵根本無從得知這裡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們的屍體是數日後被陸廉的斥候發現的,即使知道“殺光所有看到他們行軍的路人”也是普通武將的慣用策略,但斥候們還是震驚了,震驚於這支兵馬對友軍也能肆無忌憚下殺手的殘暴。

    而那時鞠義的主力已經離陸廉的營寨很近了。

    鞠義原本不是一個殘暴的人,他只是性情驕縱狂妄了些,但當他心情不好,而又無法對這種壞心情的源頭做些什麼時,他的驕縱狂妄就化為了對他人的殘暴。

    而令他心情低落,鬱郁不得志,以至於要用殘暴來發洩一下的源頭——其實是正在下邳悠閒度日的尚書令楊彪。

    在陳琳寫檄文給青徐上下一頓痛罵之後,楊彪借天子的手,用朝廷徵辟的公文回擊了那群吃飽飯不做人的謀士們,而鞠義被池魚了——楊彪知道他是韓馥的舊部下,特意表他一個平北將軍,意指朝廷認可的冀州統治者一直是韓馥,即使韓馥死了,這份榮譽也該由他的部下來繼承,而非反賊袁紹。

    ……但對於鞠義來說,舊主和新主有什麼區別呢!他為韓馥流過血,但也為袁紹立過功啊!不錯,他確實偶爾做事不走腦子,跋扈了一點,但他確實立過功啊!

    朝廷的文書說不定也是看他勇武善戰才給他的!關他的故主什麼事嘛!

    就因為大家都裝病,而他滿不在乎慣了,不曾裝病,所以被髮配到許攸手下,這就多少有點侮辱人了吧!

    許攸待他倒是十分客氣,並不曾冷落羞辱他,但這個位置本身已經是一種羞辱了!

    因此許攸派他領五千冀州兵,再加他自己的部曲去攻打陸廉時,鞠義憋著一股氣就出城了,他是一定要砍下那個殺豬的小婦人的腦袋,帶回來給許攸,給明公,給天下人看一看的!朝廷封他作平北將軍,根本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就是因為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