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55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審配沉默地看著他,後者下了車,走近向他行了一禮。

    “聽聞許子遠原本欲薦辛毗。”審配說。

    那人聽後不置可否,“主公欲得倉亭津,等不得許久。”

    審配的臉一瞬間黑了。

    這話也許是在嘲笑許攸,但更是嘲笑他的侄子!

    他想要暴怒地說些什麼,甚至後悔手邊沒有一根手杖,可以將來客打回去。

    但他最終只是嘆息了一聲。

    “是我誤了許子遠,”他說,“他薦三郎為將時,我該勸阻才是。”

    那人將手籠在袖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奇特極了,裡面似乎藏了嘲笑,憐憫,洞若觀火的冷漠。

    審配很不滿,剛想出言質問時,那人忽然又開口了。

    “我聽說許子遠這幾日遣人歸鄴,”他說,“正南何不去瞧一瞧?”

    ……瞧個什麼?

    ……瞧他家好大陣仗。

    許攸先為主公收濮陽,又為主公奪鄄城,現下半個兗州到手,又將陸廉阻在陳留不得寸進,這樣戰功赫赫,誰聽了不嘖嘖稱奇?

    他本人雖還領兵在外,但他的家眷可都在鄴城啊!

    審配家辦喪事,許家每天卻是賓客盈門,每天都有道賀的,送禮的,攀關係的,求辦事的,連他家門口的僕役都跟著吃出了一張圓圓的胖臉,腆著肚子斜著眼睛看人——當然,那些有資格登門的多半穿著華貴,氣度不凡,僕役也都能一眼認出來。

    但這個走到許府門口的中年瘦乾兒……他們是真的認不出來。

    這人穿著半舊的灰布袍子,頭上也只有一條舊頭巾,拎著一根明顯很不順手的柺杖,身後也沒有隨從,一步步走過來的。

    因此僕役上下打量幾眼,大聲呵斥他後退,退到人群裡去。

    “沒見著好東西是不是?”胖僕役罵道,“這都是我家主君擊破陸廉所得!看瞎了你的眼睛你也摸不到!”

    那人沒吭聲,還在那裡盯著看。

    他身後有一群人,也在伸長脖子圍著看。

    車隊一眼望不到尾,上面裝滿箱籠。

    每一輛車都要在門口停下,等僕役將一隻只箱子搬進去。

    有僕役不小心摔了一跤,一聲悶響,那隻摔在地上的箱子就敞開了蓋。

    圍觀群眾們驚呼一聲。

    箱子裡裝的像是水,又像是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可是離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匹匹華美無比的綢緞。

    那個瘦乾兒又上前一步。

    那些運戰利品回來的僕役立刻瞪起了眼睛。

    “你這賊人!好大的狗膽!連我們許家的東西也敢——”胖僕役上前正準備給他一腳時,那根柺杖突然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場面原本可以並不混亂的。

    以他許家的聲勢,敢對僕役動手的人,別說黔首,哪怕是個尋常士人,那也是必須打死算完的。

    因此那一大群許攸家的僕役頃刻就將那個人淹沒了。

    光天化日,就在鄴城的街頭,他們就是要打死這個人給大家看看!

    那烏泱泱的一群人頭湊過去,忽然“哄!”的一下都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