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264章 第五十一章

    當陽光灑落在這片浸透了鮮血的戰場上時,戰鼓一聲接一聲,士兵的腳步也一步接一步,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張遼策馬來到太史慈的身側,見此情景並不慌亂,只低聲同他說了一句。

    “剛剛有斥候報信,將軍將至,”他說,“最多不過一刻。”

    太史慈猛地看向了他。

    這一夜士兵們睡得也許並不踏實,而他則完全不曾入眠,因此兩隻眼圈立刻染上了一層青黑。

    “那三千兵馬久戰疲敝,尚不及我領出的這一支——”

    “所以將軍要輸給他看,”張遼輕輕地說道,“子義只要一心守住,我來從旁襄助便是。”

    那張英俊但十分憔悴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了一縷神采。

    儘管因為這片戰場上有雙方的騎兵斥候往來巡邏,陸懸魚不能寫信同太史慈講明,但只要她帶來了這樣一個口信,他便立刻明白了。

    于禁並沒有將全部的兵力都用在圍殺太史慈上,儘管他很想這麼做,但斥候報告說陸廉的兵馬將至,他必須留出一支預備隊來應付她,防止腹背受敵的困境發生。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斥候都不能接近那支兵馬,仔細看一看士兵們面貌如何,士氣是高是低。儘管他抓到的俘虜聲稱陸廉帶的士兵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傷,但于禁仍然認為不能掉以輕心,他因此派了十幾名斥候去探查,但每一人只要近了二百步內,便會被射落馬下!

    陸廉身邊竟有這樣的神射手!

    但那些俘虜卻又都否認了,他們說軍中若論劍術,自然要推陸廉,但若說射術,那只有太史慈是獨一無二的高手,現下太史慈就在這裡,陸廉身邊哪裡又出來一個高手?

    那也許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十幾名,甚至幾十名神箭手的把戲,于禁這樣不確定地想,心中又升起了一個猜測:

    陸廉既然用了這樣的手段,自然是軍中有什麼事怕他看出來。

    但他們遠道而來,士氣低落,兵卒疲憊已經不是什麼需要掩飾的事了——那她到底在掩蓋什麼呢?

    想起之前從淮水大營裡逃出來的那些兗州兵所說的——

    “陸廉亦身受重傷,可惜被她的士兵救回去了!”

    自那一仗到現在,還不到十幾天,她若真是瀕臨生死,勉強被救回來,只歇了這幾天便能上戰場了不成?

    “將軍——!”

    “青州別駕陸”字樣的旌旗慢慢從田野間的盡頭升起。

    她的士兵走得不疾不徐,但那面旌旗一瞬間便給了太史慈這邊士兵無窮的勇氣!

    “將軍來了!”

    “將軍來了!”

    “將軍在這裡!”

    于禁猛地轉過頭去,眉頭緊皺,注視著那面旌旗——陸廉竟然有這樣的聲望,這的確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那些士兵經歷了昨日的苦戰,勉強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似乎只要他輕輕巧巧揮兵向前,他們便會一個接一個地頹然倒下,再也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可是現下只是見到了那面旌旗!這些身上的血跡尚未乾涸的徐州兵便從身體深處迸發出了無窮無盡的勇氣!

    他們在嘶吼著迎擊面前的強敵!哪怕身受重傷,哪怕鮮血將要流乾——可是隻要還剩最後一滴血,只要能等到將軍的到來!他們就一定能從這場戰鬥中活下來!

    于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眯起了眼睛,仔細查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兵馬,他很快發現了一點紕漏:

    陸廉是天下無雙的劍客,神勇幾如項王在世,幾次三番的惡戰幾乎都靠她一人決定勝局,但大纛下遠望並沒有騎馬的身影,相反那裡倒是有一架軺車,正被身側親衛們眾星捧月般包圍著。

    這樣遠的距離,于禁根本看不清軺車上坐著的身影,但他心中恍然大悟。

    她是男是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只是個“人”,到底是肉身凡胎,寥寥數日根本無法傷勢痊癒!

    如果她原本就是個纖纖弱質的小婦人,這一路的戰功都是靠運籌幄而來,那也就罷了,但她戰功中的一大半都是靠了她能衝鋒陷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