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208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為何?”

    “我同文遠和伯遜說過,要他們今天過來迎我——”

    呂布漫不經心的眼睛忽然眯了一下,話說到一半也停下了。

    在一望無際的田野盡頭,塵土揚了起來。

    有經驗的武將只要看一眼騎兵奔襲時揚起的塵土,便知道來了多少人,大約多久能跑到身前。

    她也能約略數出來這支騎兵的人數,呂布自然更不在話下。

    他莫名其妙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陸懸魚有些奇怪地轉過頭去看向他,“那不是你的人嗎?”

    “是。”他平靜地說道,“那是文遠的部曲親兵。”

    “……那你嘆什麼氣呢?”

    呂布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一夾馬腹,迎了上去。

    隊伍慢慢繼續向前,他們在離大路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短暫地駐足。

    有親兵跟小叮噹似的,立刻鋪上了一切休息時需要的東西。

    比如草蓆,比如胡床,比如清水,比如幾隻甜瓜。

    在親兵忙忙地準備這些東西時,呂布的目光一直停在高順身上。

    ……感覺奇怪極了。

    高順領的“陷陣營”是步卒,張遼的部曲親兵多為騎兵,那過來迎呂布的自然騎兵多一些,這有什麼好嘆氣的呢?

    而且看高順也一臉平靜,見到她就點點頭,甚至連那天她感受到的一點糾結都不見了。

    ……完全就是往日裡的那個教導主任。

    不知道為什麼,呂布又嘆氣了。

    他望了一眼高順,又望了一眼張遼,便向著張遼招了招手,要他走上前來。

    “我於兗州戰敗,無處可去時,是玄德接納了我,指小沛為我的容身之處,這份恩情我是記得的,”呂布說道,“而後我欲歸雒陽,玄德又借我大批錢糧充作旅費,我亦銘心立報,不敢或忘。”

    他的面容看起來十分嚴肅,陸懸魚也立刻跟著認真起來,聽他繼續往下說。

    “現下我將西歸,沒什麼能報答玄德賢弟的,但他既令你取青州,我總該為你謀劃一二,”他繼續說道,“你看,青州大片平原,在此處交戰,若有一支好騎兵,的確是很好很好的。”

    “是,”她說道,“只是我不擅騎射,太史子義雖擅騎射,但在組建騎兵這件事上……”

    “我將文遠留下,幫你訓練騎兵,也算我還上了玄德賢弟的恩情,如何?”

    ……唉?

    ……最後這句話如此突兀,突兀到了她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地步。

    ……這太怪了!

    呂布從她和劉備這裡颳了一大筆錢糧走!光是騾子就三千頭!糧食布帛家畜更不用說了!

    然後,這個狗中赤兔,把張遼留下來抵債了!

    她感覺自己的眼神很怪異,但還是沒忍住,上下打量了幾眼張遼。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武將,皮膚有點黑有點粗糙,新颳了鬍子,於是看起來還殘留了一點點印象裡的少年氣。

    五官還算端正,但也沒啥特別。

    怎麼看都不像值三千頭騾子的樣子。

    再看看那群也下了馬,四散休息的部曲親兵,也都是幷州大漢的樣子,也沒啥特別。

    ……她腦子裡忽然鑽進了一堆很奇怪的東西。

    ……比如說這一群騎兵身上的鎧甲和細布中衣都被換掉了,換成一大塊麻布,中間掏個洞套頭,腰間用麻繩一束。

    ……然後拿根長繩給他們拴成一串兒,當然打頭的肯定是張遼,就牽著繩子,扯到市廛上去。

    ……應該也是賣不回這個價的。

    陸懸魚忽然晃了晃腦袋,想把自己那一堆很不對勁的東西晃出去,引來了呂布有些奇怪的目光。

    “文遠。”他喊了一聲。

    張遼上前一步,斂容向他行了個大禮,而後又轉過身,衝她行了一禮。

    “願為將軍盡綿薄之力,效犬馬之勞。”

    他的話語這樣簡單又直白,但眼睛裡流動著潺潺的光,明亮又輕快,看起來那樣一片赤誠,令她瞬間覺得自己剛剛那些腦洞很不成體統,甚至羞愧了起來。

    “我那些兵卒多為農人出身,的確不擅騎射,只有太史子義一人精於此,卻又分身乏術……”

    “無事,”張遼笑了一笑,“有我在,以後便可替子義兄分憂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再上馬之後,呂布就要帶著車隊一路向著西北而去,而她則會帶著張遼返回劇城,因此呂布招了招手,又命士兵送上一壺酒。

    趁了這個機會,陳宮走了過來,“陸將軍。”